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一排排巨大的冰晶。

每一根冰晶里都沉睡著一個翼神族的子民，井然有序地排開，在空曠的，望不到盡頭的地下宮殿里安然沉睡，宛如失落的一代。

原來，她的族人沒有消亡?！霸趺椿厥隆业挠洃浝铩髅魇潜话ⅰ簧n魄帝滅族了……”她眼里滿是迷茫震驚，嗓音顫抖著詢問。

“那個男人雖出兵鎮(zhèn)壓翼神族叛變，卻并沒有狠心地滅族。只是那次叛變造成了雪國死傷慘重，雪國上下都恨極了翼神族，要平民憤他只有出此一策，用禁術(shù)將雪國大多數(shù)族人藏于地宮，對外宣稱滅了全族?！?/br>
原來他并未欠她千萬條人命，原來法爾特犯下的罪孽并沒有那么深重。

如果早些知道真相，她和阿夜會走上那么讓人絕望悲痛的結(jié)局嗎？如果早些知道真相，法爾特是不是不用以死謝罪，直到最后才得到救贖？

“對不起，阿染。如果不是我讓你交換了身軀……將你前世的宿命變得支離破碎，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該是罪無可恕的。”。樓。蘭。

他沒有告訴她，他之所以讓她交換身軀是有原因的。墨染被地獄黑火侵蝕了靈魂，要經(jīng)歷兩世才能修復(fù)。所以，在與阿夜相愛的那一世她依然會因地獄黑火的侵蝕而死去。

為了讓她活下去，他讓她與蘭心，也就是后來的布蘭卡交換了身軀。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那不久之后他便沉睡，黑化的人格占據(jù)了意識。

黑天曜出于異于常人的占有欲和毀滅欲，索性將她與蘭心的氣息和聲音也交換，徹底將墨染真實的身份掩蓋。既然他得不到，為何要讓他那一部分轉(zhuǎn)世的靈魂得到呢？

交換了身軀后，沒有翼神族血脈的壓制，“布蘭卡”每當(dāng)夜幕降臨后靈魂都會被侵蝕，痛不欲生。

這也是她為什么那么恨蘇墨，想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的原因。不僅僅因為愛慕夢魘祭司而不得，更因為自己的這具身軀為她帶來的痛楚。

就這樣，天曜的本意顯然被命運再次扭曲，他沒有預(yù)料到之后的一切陰差陽錯，沒有料到墨染會絕望到自毀魂核。

蘇墨看向那雙滿含歉意和無限愧疚的眼眸，眼底有什么融化又再次凝結(jié)。

“天曜，我不是沒有恨過你，卻比起恨你……更想愛你。因為所有過錯的源頭，所有罪孽的根源在于我。如果不是因為要讓我重新?lián)碛猩臋?quán)利，你不會遭受這些苦難，不會被扭曲?！?/br>
天曜怔怔地看著她，露出一絲苦笑。阿染，你想要愛我，我卻恨透了自己。我知道……我早已沒有資格愛你。

蘇墨將眼神放的很遠，掠過那橫亙在眼前的無數(shù)條生命，聲音里帶著些疲憊，“他們什么時候蘇醒？”

天曜輕輕撫上她的臉，眼神深邃溫柔，“蒼魄帝用了禁術(shù)讓他們沉睡，破咒的方法是他的血。他的血流在這中央的祭壇上便可喚醒沉睡的一族。”

蘇墨點點頭，隨即嘆息，“一切都在于他的意愿，不知他打算何時才讓翼神族的族人蘇醒……如果蘇醒了必定又起紛爭?！?/br>
天曜眉宇間浮現(xiàn)出沉沉的悲憫，撫在蘇墨臉上的手緩緩移動到她的額頭，淡金色的光芒從掌心綻放開，蘇墨的腦海里一瞬間涌過紛繁的記憶。

她看到那一世，當(dāng)她整晚站在殿前等他出現(xiàn)時，他卻瞬移至她身后的庭院中，在樹上靜靜坐著看她。他無法背叛他的“布蘭卡”，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見她，于是，她無止境的守望中多了他沉默和克制的視線。

她看到“布蘭卡”對阿夜施展了混淆時間的咒語，看到他趕去幽冥地牢后看著空曠的牢房時一瞬間涌現(xiàn)出的黯然和惶恐。。樓。蘭。

她看到在雪山上，當(dāng)她被無形的力量cao縱著攻向布蘭卡時，也有同樣的絲線纏繞住他，讓他手中的長劍刺入了她的身軀。

一切陰差陽錯和誤解讓兩人走向了無法扭轉(zhuǎn)的悲劇結(jié)局。蘇墨在腦海中紛繁的記憶落下帷幕后忍不住低下頭，扯起嘴角笑得悲涼。

“他在等你回來，等你回來后將翼神族安然無恙地還給你。”耳畔傳來天曜深沉的聲音，蘇墨驟然攥緊了拳頭，胸腔里有什么在裂開，絲絲縷縷的疼痛縈繞心間。

他不該等的，他親眼看到她魂飛魄散，為什么還是那么執(zhí)著地等下去呢……如果沒有盡頭，他是不是也會一直等下去。

他曾經(jīng)令她心傷，絕望地死去，卻到如今才知曉其實他欠她也許沒有那么多。

只是她已然走遠，與他隔了生死，隔了輪回。她注定要走向消亡，已經(jīng)無力再轉(zhuǎn)身，再回頭了。

第160章宛若奇跡

暗夜，普雅島神殿。蘇墨閉著眼睛，在柔軟的被褥中沉睡。身上銀白色的，由神殿飼養(yǎng)的精靈們用最柔軟的絲綢制成的衣裳在黑暗中發(fā)出淡而柔的光芒。

微風(fēng)從簾幕外吹拂而過，夜風(fēng)帶動著窗臺的風(fēng)鈴草玲玲作響。再一眨眼，閃著碧色光芒的結(jié)界前已出現(xiàn)了一道黑影。月光勾勒出那人的身姿，挺直修長。

金色的發(fā)絲安靜地垂落下來，男子眼瞳如血，嘴角一抹邪魅笑意，伸手，指尖觸及碧色結(jié)界，唰……光芒散去。

男子走到沉睡的女子身前，俯下身，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讓他最后一次感受她生的氣息，然后一起……去地獄吧。。樓蘭。

她不知，每一百日受刑結(jié)束后他被地獄黑火毀壞的身軀就會完整修復(fù)一次，這時便是他魂力最強的時候，要破壞之前設(shè)下的結(jié)界易如反掌。

男子手掌間浮起白光，一把鑲嵌著深藍色寶石的長劍便被握在手中，筆直地豎在蘇墨胸前，在暗沉的夜色中折射出冰冷的光澤。

誅神之劍，想來毀掉凡人的魂魄應(yīng)該沒有任何問題。他因著代價不可輕易離開普雅島，并且在奇幻大陸上魂力太弱，無法親手毀掉她的魂魄。但是在普雅島，在神界，他力量最強的地方……便沒有這樣的顧慮。

他的長劍以幾厘米的距離豎在蘇墨的胸口，血色的眼眸靜靜凝視著女子的睡顏。三千年了……終于，可以不用在夢中懷念她的睡臉，她的微笑，她的氣息。

等她的魂魄被摧毀之后，他會隨她而去。如果這樣一起死去，大概他們的魂魄就會分不清彼此了吧。融為一體，在黑暗的世界里永世不離。

這樣真好，真好啊……不用一個人在永無止境的痛苦中掙扎，不用在烈火中撕心裂肺地思念她。不用在愛她到極致的同時，也恨她入骨。

“真好……這樣真好……阿染……”男子浮現(xiàn)出孩童般雀躍的笑容，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