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實，對本星系的黑暗森林打擊出現(xiàn)。

    這是一次維度打擊，將把太陽系所在空間的維度由三維降至二維，這將徹底毀滅太陽系中的所有生命。

    預計整個過程在八至十天內(nèi)完成，截至公告發(fā)布時，太陽系三維空間向二維的跌落仍在進行中，且規(guī)模和速度正迅速擴大。

    已經(jīng)證實，脫離跌落區(qū)域的逃逸速度為光速。

    一個小時前，聯(lián)邦政府和議會已經(jīng)通過決議，廢止有關逃亡主義的一切法律。但政府提醒所有公民，逃逸速度遠大于目前人類宇宙飛行器的最高速度，逃亡成功的可能性為零。

    太陽系聯(lián)邦政府、太陽系議會、太陽系最高法院、太陽系聯(lián)邦艦隊，將行使職責到最后一刻。

    程心和AA沒有收看更多的信息?，F(xiàn)在，正如曹彬所說，掩體世界可能真的被建設成了天堂一般，她們很想看看天堂的樣子，但沒有看。如果這一切正在走向終結(jié)，越是美好就越令人痛苦，況且，那將是一個正在毀滅的恐懼中崩潰的天堂。

    “星環(huán)”號停止加速，在它的后面，木星變成了一個小黃點。以后幾天的航程，程心和AA都在睡眠器產(chǎn)生的不間斷睡眠中度過，在這毀滅前夜的孤獨航行中，僅不可遏止的胡思亂想就足以使人崩潰。

    當程心和AA被A.I.從無夢的長睡中喚醒時，“星環(huán)”號已經(jīng)到達冥王星。

    這時，從舷窗和監(jiān)視畫面中能夠看到冥王星的全景，這顆行星給她們的最初印象就是黑暗，像一只永遠閉著的眼睛。在這個距離上，太陽的光線已經(jīng)很弱了，“星環(huán)”號進入低軌道后才能看清行星表面的色彩。冥王星有著藍黑相間的大地，黑色的是巖石，它本身不一定是黑色的，只是光線暗的緣故；藍色的是固態(tài)的氮和甲烷。據(jù)說兩個世紀前冥王星處于海王星軌道內(nèi)側(cè)的近日點時，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時它表面的冰蓋部分融化，產(chǎn)生了稀薄的大氣，遠遠看去呈深黃色。

    “星環(huán)”號繼續(xù)下降，如果在地球，這時應該是驚心動魄的大氣層再入階段了，但現(xiàn)在“星環(huán)”號仍在寂靜的真空中飛行，只有靠自己的推進器進行減速。這時，下面藍黑相間的大地上出現(xiàn)了一行醒目的白字：地球文明這行字是用現(xiàn)代東西方混合文字寫成的，后面還有幾行稍小的字，也是這四個字，是用幾種主要的古文字寫成的。程心注意到，在這些文字的后面，都找不到“博物館”三個字。現(xiàn)在飛船所在的高度約一百千米，可以想見這些字的巨大，程心不好估計它們的大小，但肯定是人類寫過的最大的字，每個足以容納一座大城市。當“星環(huán)”號的高度降至萬米左右時，視野中只能看全四個大字中的一個了；“星環(huán)”號最后降落的廣闊的著陸場，就是漢字地球的“球”字右上的那個點。

    在飛船A.I.的指示下，程心和AA穿上輕便宇宙服走出了“星環(huán)”號，沿舷梯而下，站到冥王星的表面。在極度嚴寒中，她們宇宙服中的制熱系統(tǒng)全功率運行著。著陸場一片潔白，在星光下給人發(fā)出熒光的幻覺。從著陸場表面的燒灼痕跡看，曾經(jīng)有許多太空飛行器在這里降落或起飛，但現(xiàn)在這里一片空曠。

    在掩體時代，冥王星類似于古地球的南極洲，沒有人常住，是太陽系中人跡罕至的地方。

    天空中，有一個黑色的球體在群星間如幽靈般快速移動，它體積很大，看不清表面細節(jié)。這是冥王星的衛(wèi)星卡戎，它的質(zhì)量達到冥王星的十分之一，使得兩者幾乎像一個雙星系統(tǒng)，圍繞著共同的質(zhì)心運行。

    “星環(huán)”號上的探照燈亮了，由于沒有大氣，看不到它的光柱，它的光圈落到遠處一個黑色的長方形上——這座黑色方碑是這片白色大地上唯一的突起物。它有一種詭異的簡潔，像是對現(xiàn)實世界的某種抽象。

    “這東西我有些熟悉。”程心說。

    “我不熟悉，可它給我的感覺很不好?！?/br>
    程心和AA向著方碑走去——冥王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十分之一，她們實際上是跳躍著前進。一路上，她們發(fā)現(xiàn)自己是沿著一排畫在白色地面上的箭頭前行，那些箭頭一個接著一個，都指向黑色方碑。到達方碑前時，她們才發(fā)現(xiàn)它的高大，仰頭看看，像是星空被挖空了一大塊；再向四周看看，發(fā)現(xiàn)那排箭頭并不是唯一的，有許多排箭頭呈放射狀會聚到方碑。在方碑的下方有一個醒目的突出物，那是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金屬輪子。程心和AA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輪子居然是一個用于手動的東西，因為在輪子上方的方碑表面用白線畫著提示圖，有兩個弧形的箭頭提示著轉(zhuǎn)動的方向，箭頭旁畫著兩扇門的示意圖，一扇開了一半，一扇關閉。程心再轉(zhuǎn)頭看看那些會聚到這里的箭頭線，這些沒配文字簡明而強烈的提示給她一種奇怪的感覺，AA把這種感覺說了出來。

    “這些……好像不是給人看的?！?/br>
    她們按順時針方向轉(zhuǎn)動輪子，輪子的阻力很大，方碑上慢慢滑開了一扇大門，有一股氣體散溢出來，其中的水分很快在極低溫下凝成冰晶，在探照燈的光芒中一粒粒地閃亮。她們走進門，迎面又遇到一扇大門，門上也有一個手動輪，這次輪子上方出現(xiàn)了一條簡短的文字提示，說明這是一個過渡艙，需要先把第一道門關閉才能開啟第二道門。程心和AA轉(zhuǎn)動第一道門內(nèi)側(cè)的一個手動輪把門關閉，當探照燈光被截斷后，她們不由地生出一種恐懼感，正要開啟宇宙服上的照明，卻發(fā)現(xiàn)這個扁狹的空間頂部有一盞小燈發(fā)出昏暗的光。這是她們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有電的跡象，另外，早在危機紀元末，內(nèi)部有氣壓的建筑就已經(jīng)可以直接向真空區(qū)域開門，不用過渡艙了。她們開始轉(zhuǎn)動輪子開啟第二道門，程心這時有一個感覺：即使第一道門不關上，第二道門照樣能夠打開，防止空氣泄漏只有那一行文字提示而已，在這個低技術(shù)環(huán)境中，沒有自動防誤cao作的機制。

    一陣氣流的沖擊使她們險些跌倒，突然升高的溫度使面罩一片模糊，有顯示提示外部氣壓和空氣成分都正常，可以打開面罩了。

    她們看到一條通向下方的隧道，盡頭在很深處，隧道中亮著一排昏暗的小燈，它們發(fā)出的光被黑色的洞壁所吞噬，燈與燈的間隔段都處于黑暗中。隧道底部是一條光滑的坡道，雖然坡度很陡，幾乎有四十五度，但沒有臺階；這可能有兩個原因：在低重力下不需要臺階，或者，這條路不是給人走的。

    “這么深，沒有電梯？”AA說，看著陡峭的坡道不敢向下走。

    “電梯時間長了會壞，這座建筑的使用年限可是按地質(zhì)紀年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