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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路溜達到客廳前方,不經意間掃了眼客廳,突然腳步僵停,瞠目結舌,整個人如同石化一般,牙膏泡沫開始咕嚕咕嚕往下淌。五秒之后,他扭頭沖進臥室,飛快地漱口、吐水、擦臉,然后連拍十幾下被子把戴逍鏟起來:“鄭鄭鄭鄭鄭飛鸞回來了!”“別鬧?!?/br>戴逍迷迷糊糊翻了個身。“不要睡了,是真的!我親眼看見他倆接吻了,就在小客廳!”程修指天發(fā)誓。接吻?戴逍更加確信自己是在做夢了,被子往上一扯,罩住了腦袋。程修只好一個人坐在床畔,用單薄的小肩膀扛起了這個無比殘酷的事實:“何岸接納他了,我剛盤順的西點屋也要還給他了,真的好特么不甘心啊……”出乎意料的,鄭飛鸞并沒有討回紅莓西點屋的意思。回到落曇鎮(zhèn)以后,他甚至連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提,選擇繼續(xù)當一個普通的吧臺咖啡師。程修一躍成了前老板的上司,春風得意。然而還沒得意過三天,他就主動把店長的位置像個燙手山芋一樣扔還給了鄭飛鸞——在鄭飛鸞眼皮底下打理生意,好比一個差等生在數學老師眼皮底下解方程,拿筆的手都是抖的,總感覺不知哪個數字寫下去,就會收獲一聲同情的嘆息。還是跑路為妙。-夏夜,風緩,月朗星稀。沿河的屋檐下亮起了兩排紅燈籠,倒影碎在波光里,舞綢似的搖擺。行人三三兩兩,一個短發(fā)姑娘在橋畔支了張凳子,抱著吉他唱起了民謠,唱得疏懶又性感。而在一墻之隔的青果客棧,鄭飛鸞正與鈴蘭大眼瞪小眼。何岸去廚房煮水潽蛋了,留下了關系冰封的父女倆。鈴蘭坐在秋千搖籃上,抓著胖雞崽,抿著小嘴巴,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隨時準備“投彈攻擊”。鄭飛鸞則坐在對面的藤椅上,滿臉愁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化解緊張。也不知他倆究竟誰更無助些。還好何岸走得不久,五六分鐘之后,就端著一只小碗回來了。碗里盛著溫熱的紅糖水,浸沒了一只雪白滑嫩的水潽蛋。蛋黃煮得恰到好處,潤凝而不流,勺子一碰,便果凍似的顫悠起來。“啊——”鈴蘭是只小饞貓,立刻伸長脖子張開嘴,作雛鳥待哺狀。何岸卻把碗交給了鄭飛鸞,微笑著說:“你來喂吧?!?/br>“……謝謝。”鄭飛鸞有些驚訝。他當然明白何岸的意圖,伸手接過小碗,內心一時充滿了感激。-吃過宵夜,鈴蘭打了個短促的飽嗝,兩片睫毛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蓋了下來。何岸便為她解開圍兜,拭凈嘴角,又蓋好毛毯,然后坐在一旁,慢慢晃動起了秋千搖籃。沒過多久,鈴蘭香甜地入睡了。何岸起身折返臥室,拿來一包消毒棉、一瓶新買的生肌膏,輕聲對鄭飛鸞說:“……輪到你了?!?/br>鄭飛鸞趕忙解開纏腕的紗布,露出了受傷的皮rou。說來也怪,同樣是涂藥,徐媽動作再小心都會疼得他直冒冷汗,而一旦換成了何岸,偶爾不熟練涂重了,他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根本感覺不到疼。愛情果真是最好的麻醉劑。等等。這句不錯,可以賺分。鄭飛鸞立馬把這事告訴了何岸,讓他猜自己為什么不疼,并且打算無論何岸猜什么,一律回答:“不,因為愛情是最好的麻醉劑?!?/br>沒想到何岸慧眼如炬,手拿小棉球,盯著他琢磨了一會兒,開口道:“你為什么不疼了,我倒是猜不出來,但我能猜出來,你下一句大概又要說土味情話了。”鄭飛鸞:“……”“鄭飛鸞,戀愛不是這樣談的,不是光靠說情話就能加分的?!焙伟渡埔獾靥嵝阉?/br>“那要怎么才能加分?”鄭飛鸞問。“這個嘛……就得靠你自己去琢磨了,直接問我算作弊,要扣分的?!?/br>何岸嚇唬他,語氣輕快。鄭飛鸞也分外配合,假裝自己被嚇唬住了,聳了聳肩,不再多說什么,安靜地看著何岸低頭為他涂藥,只是唇角浮現出了溫柔的笑意。-困苦的歲月往往有句俗話,叫度日如年。反之,稱心如意的日子過起來就像穿堂風吹掛歷,一眨眼就翻去了十天半個月。夏季臨近尾聲,落曇鎮(zhèn)邁入了初秋,鄭飛鸞依然在孜孜不倦地賺分。他何嘗不知道所謂的“賺分”只是一個比喻?但他依然愿意將這當做他與何岸之間的浪漫約定,并且為之付出十二分心血。至少最近這段時間,何岸在街上遇見他,已經會發(fā)自內心地露出笑容了,連史詩級難哄的鈴蘭也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雖然也不算親近就是了。而就在希望剛剛萌芽的時候,落曇鎮(zhèn)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天下午,紅莓西點屋正值客流低谷。服務生都去休息了,鄭飛鸞閑來無事,靠在吧臺后,拿著木柄小毛刷清理磨豆機。忽而銅鈴叮當,有人推開玻璃門,徑直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然后就站在吧臺前不動了,半天也不開口點單。鄭飛鸞覺得古怪,抬起頭來。只見面前站著一個身段頎長的青年,穿了件兜帽衫,墨鏡、口罩、鴨舌帽全副武裝,根本看不清正臉,生怕被認出來似的。他見鄭飛鸞注意到了自己,立刻撥了撥耳邊的頭發(fā)。耳釘隨之閃過一抹冰藍的光芒。鄭飛鸞對這類古怪的裝扮絲毫不感興趣,對青年身上那一圈亮閃閃的名牌Logo更是無感,相當公式化地問:“想喝什么?”那青年明顯愣住了,撥頭發(fā)的手指也一并僵在了耳邊。鄭飛鸞眉頭微皺,又問了一遍:“想喝什么?”見鄭飛鸞是真的沒認出自己來,青年咬了咬牙,這才不甘愿地摘下口罩和墨鏡,露出了那張常年被五位數護膚品精心保養(yǎng)的姣好臉龐。他收拾好失落的情緒,拿出久經磨練的演技,撲粉似的往臉上抹了三分喜色七分愁容,又妝點了一番久別重逢猶不減的深情,然后朝鄭飛鸞溫柔一笑。“飛鸞,好久不見了。”第六十五章看到那張臉,鄭飛鸞耳畔警鈴大作,戒心直接沖破了紅線。謝硯。他有多久沒見過這個人了?上回聽到謝硯的名字還是在電視綜藝里,當時何岸在場,主持人只提了四五句,差點害他心肌梗死。這回真人找上門來,萬一被何岸知道,他這個夏天辛辛苦苦攢的分全得清零。鄭飛鸞如臨大敵,壓低了嗓子問:“你來干什么?”謝硯倒是沒把自己當外人,墨鏡和口罩隨手往吧臺上一放,也不等邀請,拉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