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3
截?zé)熎ü?,發(fā)動了出租車。鄭飛鸞伸出手,輕輕搭住了車把。在拉開之前,他轉(zhuǎn)過身,遙遙望向了曦光中的住院部十五樓,眼眸幽深晦暗,教人讀不出藏匿其中的情感。須臾,他回過頭,一把拉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第五十九章盛夏,暑熱兇猛。小院藤蔓織就了大片涼蔭,何岸坐在底下,手執(zhí)蒲扇,一邊聽寂寥的蟬鳴,一邊給鈴蘭打扇子。天熱了,秋千搖籃換上了竹席,慢悠悠晃在涼蔭里。鈴蘭睡得正酣,小毛毯蓋住肚腩,露出兩只粉嫩的腳丫子。大約是夢見了奶糕的緣故,她的嘴巴一直微微張著,唇角上翹,恰是微笑的模樣。六百六也熱壞了,扒拉著搖籃偷偷往上爬,想蹭一縷扇子風(fēng)。還沒鉆進去,尾巴不當心掃過小主人的腳掌,鈴蘭嫌癢,夢中無意識一蹬腿,把它蹬了下去。大毛團子狼狽滾過一圈,被一雙溫柔的手撈起來,放進懷里。蒲扇偏了一點方向,清風(fēng)徐緩,吹動了細細的貓胡須。六百六得償所愿,舒坦得不行,倒頭往何岸膝上一躺,呼嚕呼嚕打起了盹。不多時,涼意來襲,藤葉間九重葛翻花成浪。天邊烏云漸聚,滾雷隱隱,快要下雨了。何岸循聲抬起頭來。透過被風(fēng)吹開的碧藤翠葉,他看到了盤繞在屋瓦之上的積云,也看到了二樓那間閑置的客房,神情不禁一怔。一個月了。距離鄭飛鸞不告而別已經(jīng)一個月了。日子就這么恢復(fù)了安穩(wěn),每個人的生活都回歸了正軌,一如去年那個平靜的夏天。鄭飛鸞不在身旁,他的原生性腺消停下來,進入休止狀態(tài),不再需要靠吃藥維持健康;戴逍接了一份攝影兼職,成天往鎮(zhèn)北的影視城跑,收入頗豐;程修接管了紅莓西點屋的生意,西點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瑣事雜事一大堆,對鄭飛鸞來說是殺雞用牛刀,對程修來說卻是一副不輕松的擔(dān)子。好在他也是正經(jīng)商科出身,又跟了鄭飛鸞數(shù)年,不缺經(jīng)驗,熬過最初一段痛苦的磨合期,慢慢就變得心應(yīng)手起來;至于青果客棧,少了夜晚沿街的噪音,多了物美價廉的早餐,客房布置又被鄭飛鸞一項一項手把手督改過,入住率節(jié)節(jié)攀升,賬面數(shù)字增長得教人心安。比起去年,他們的生活其實更好了。只是,也有了一些不習(xí)慣。何岸去西點屋,留意到吧臺的咖啡師換了一張陌生面孔。新咖啡師會禮貌地點頭,問他想喝什么,卻不會主動走出吧臺、拉開椅子,無言地懇請他多留一會兒,毋需交談,就送上一杯香濃的熱可可。也沒有了沉靜又溫暖的目光,浸浴著他,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納入心底。鈴蘭的奶糕,從前總是人來了才現(xiàn)做,灑上香草碎,綴上草莓粒,新鮮湛涼的一小塊,裝進淺盤里端出來。現(xiàn)在呢?鈴蘭嘴饞了,何岸去西點屋買來一份紙盒裝的,配方一模一樣,甚至出自同一位糕點師傅之手,鈴蘭卻不喜歡。他舀起一勺嘗了嘗,也覺得似乎差了些什么。還有……還有七月的雨。盛夏雨頻,易困買花人。何岸不是急躁的性子,他喜歡抱著雛菊,聞著濕潤的青草香,在低矮的屋檐下等待雨過天晴——至少從前是這樣?,F(xiàn)在,當雨水淌過青石板的時候,他望著淡霧蒙蒙的窄巷轉(zhuǎn)角,總?cè)滩蛔∠肫鹉莻€舉傘而來,為他淋透了半邊臂膀的男人。鄭飛鸞的傘蔭,似乎比屋檐更加牢靠。碎雨撲面,何岸抱緊了花束,微微的有一點心慌。晚上一家人在客廳看電視,戴逍與程修同室而居,早已習(xí)慣了并排坐一張沙發(fā),何岸就帶著鈴蘭坐在另一邊。從前他沒覺得局促過,如今卻有些難安了。戴逍和程修兩個人,平日里互懟歸互懟,懟完了,依然是彼此最信賴的人,出雙入對,誰也插不進去。這半年多,何岸看著他們一天天熟稔起來,也一天天感受到了明晰的界限。雖然無意也無形,可只要是三個人,終究會有那么一天的。何岸都懂。只是那時候,他身邊有鄭飛鸞。Alpha會克制地陪伴在他和鈴蘭身旁,不多言,不討嫌,只消一個眼神就愿意陪他閑談,于是四人之間便保持了某種微妙的平衡——何岸一直以為,自己當然是與程修、戴逍要更親密些的,實則不然。鄭飛鸞若即若離的守護,看似疏遠,也親密得不同尋常。如今人離開了,影子卻無處不在。-轟隆隆。天邊滾過了低悶的雷鳴,沉云蔽日,疾風(fēng)厲嘯,院外一片飛沙走石。眼看大雨將至,何岸放下蒲扇,把鈴蘭抱進了房間。小丫頭已經(jīng)一歲半了,軟嘟嘟的,眉眼長開了些,也多了一點鄭飛鸞的痕跡。何岸坐在床畔,點了點她的小鼻尖。偶爾,他也會夢見那天深夜的事,夢見鄭飛鸞破門而入,不容分說將他壓在身下,撕爛他的睡衣,一雙眼眸昏聵無神,又燒著漫天情欲。那時候,爆發(fā)的Alpha信息素沖潰了何岸的意識,刺鼻的血腥氣則給了他最后幾秒鐘清醒,讓他看見了鄭飛鸞的手腕——鮮血淋漓,新傷疊舊傷,潰爛的皮rou與繩索黏連,末端扯斷了,滴著血,鐘擺似的在眼前晃動。滴答,滴答,滴答……原來緞帶之下,竟然是這樣的景象,根本就不是什么“裝飾”。鄭飛鸞對他說了謊。所以,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何岸在即將消散的神智里尋找著答案,他依稀記得,第一次聞到鄭飛鸞房里失控的信息素,是在今年的寒冬二月——如此漫長的時日里,鄭飛鸞難道一直像今晚這樣,只要睡覺,就把自己綁起來?意識到這一點之后,何岸忽然放棄了掙扎。他仰躺在鄭飛鸞身下,平平靜靜,甚至沒有抬手去按床頭的報警鈴,任由對方扳住肩,強迫他扭過頭,露出了脆弱的后頸。他知道鄭飛鸞已經(jīng)全無理智,受原始本能支配,一心只想咬穿他的性腺,可就在這巨大的恐慌中,他竟也得到了一種即將解脫的輕松感。咬下去吧。你贏了。你用克制證明了愛。我們之間……何必上演一場同態(tài)復(fù)仇的鬧劇,你施與我多少痛苦,我回報你多少痛苦,彼此折磨,糾纏不休。恰恰,正因為體會過求而不得的刻骨滋味,我才不愿看到無謂的疼痛再延續(xù)下去。鄭飛鸞,我也許無法在今天、在這里,就這么干脆決斷地原諒你,可我愿意讓恩怨一筆勾銷,從零開始。只要愛情還在。但是,這個心念一閃即逝,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