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底圖上的，和剛才那一套完整的故事又有不同。

重蓋好箱蓋后，崔燮也不在桌旁站著給他說書了，而是靜靜坐在他懷里，側(cè)著身子看向旁邊最近的一枚鏡片。

謝瑛也將臉湊上去，看著箱中那幅畫。

從鏡片外看，和在箱子上方看著的感覺并不大相同，圖片邊緣略有些變形，從上面看著只是用只是在背后粘了厚紙的人物小圖竟有種活生生獨立出畫面的感覺。就他們兩個人站在花廳、花園、臥房、山麓……不同環(huán)境中，兩人的體態(tài)動作幾乎相同，只是面容漸漸變化——從初遇時的少年變到了白發(fā)蕭然的老者。

竟是在短短幾幅圖里窮盡一生，仿佛他們真的已經(jīng)這樣相守過了一輩子。

謝瑛把眼睛從鏡片上挪開，心中愛意幾乎要滿溢出來，湊在他耳邊說：“你家下人都不來這邊，咱們便不等到夜里了，行么？”

他口中說著“行么”，手已經(jīng)從崔燮衣帶著穿過，將他綁著里衣的帶子緩緩挑開。崔燮把家里打發(fā)得這么干凈，就是為了什么時候都行的，連手里繩子都顧不上放開，便抓著他伸到胸前的手臂說：“嗯，不要急……我已經(jīng)吩咐下人天黑后再來送飯了。”

如今離用晚飯還有不少工夫，謝瑛自然從善如流。崔燮讓他挑動得不自覺拔了拔腰身，頸側(cè)恰好貼在冰涼的水晶上，猛地打了個寒顫，手臂在身后觸動下連連晃動，手中的繩子牽著箱內(nèi)轉(zhuǎn)輪，水晶鏡后便變換了一張張圖畫。

圖片變化得太快，便在窗口化作一幅幅殘影，偶爾竟會錯覺那圖片上的人活了起來，漸漸衰老而又恢復年輕。

崔燮抓著繩子，就像抓著什么可以支持身體的東西，不敢放開，扯著繩子去夠窗欞。他上半身整整齊齊，網(wǎng)巾、帽子束得極嚴整，只是臉色微紅，雙手顫抖著伸向院里，費盡力氣抓住窗扇，用力扯了回來。

喘息聲低低地湮沒在風中，白色半透明的油紙擋住窗外光線，也斂住了屋里的聲息，只有幾滴汗水在木箱上落下一串輕響。謝瑛一手抵在箱子上，替他擋住硌人的箱棱，扶著他的腰坐回了寬大的官椅上，將人圈在懷里，低聲講著謝鎮(zhèn)撫曲徑探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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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了家里的小戲，就是高百戶排的錦衣衛(wèi)大戲了。

高百戶包了黃家花園，一應布置都仿著居安齋那兩場大選，請計掌柜幫著參詳，又特邀了和錦衣衛(wèi)關(guān)系最好的清茶鋪子進去擺攤。他連看戲的戲票也照抄了崔燮當初那兩場大選的門票，叫居安齋幫忙印了謝鎮(zhèn)撫、崔翰林與十四千戶的彩像做票。

既是要請關(guān)系戶的，自然崔燮也在備請的行列。如今崔燮已是翰林，高百戶再請他也不能只叫下人遞帖子，而是親自帶了帖子和表禮到他家門上，請他千萬要賞光。

崔燮跟他仍然親厚，笑道：“高大人相請，我豈能不去？非但我一個人去，還要邀請多相熟親友，大人再多送我?guī)追菡執(zhí)伞！?/br>
他的親友里必然有張國丈與兩位國舅啊！

高百戶的干爹正想攀皇后的路子，做兒子的豈能不巴結(jié)？他拍著胸脯說：“別人要我的帖子我還得斟酌斟酌，唯有崔兄要多少有多少，哪怕是沒有帖子，我家下人誰不認得崔翰林這張潘安宋玉的俊臉哪！任你帶誰進都是貴客！”

崔燮便不跟他客氣了：“那我到時候帶幾十個人進去，讓大伙兒開開眼，看看高兄從宮里帶出來的神技。”

高百戶笑得見牙不見眼，假謙虛了幾句，咧著嘴離開崔家，回頭便叫人趕著送了上百張各色門票送上門去。

崔燮便給謝瑛送了幾張，翰林院各位作者都送了足夠他們?nèi)彝サ?，又請了相好的同年、同鄉(xiāng)，連同兩位弟子與弟子的爹也沒落下。

張國丈一家如今是人人想巴結(jié)的身份，可恰又因身份高了，高百戶夠不到，夠得到的又不屑看這么個尋常軍士也能進去看的戲。崔燮上門送個戲票，張國丈也十分高興，留他吃了酒飯，頗為感慨地說：“當年咱們在翰林院一起讀書時，同窗們交情何等深厚？我如今成了國丈，舊友反倒疏遠了——有的欲借我的身份向上鉆研，有的愛惜清名，不愿跟我這外戚來往……也就你還拿我們張家當作從前的張家了?！?/br>
崔燮安慰道：“張兄如今是國丈了，一舉一動牽系著娘娘甚至天子，自然比別人過得辛苦些。張兄只說我未變，我與你家來往時態(tài)度其實也有變化，不然我也早逼著鶴齡、延齡兄弟念書、做卷子、模擬考試，哪兒會叫他們見著戲票呢？”

張國丈恍惚想起了昔日之志，痛飲了一杯酒，拍著手里的請?zhí)f：“我家若還是從前，這兩個小狗兒想逃學看戲去，看我不打折他們的腿！”

兩位張國舅在旁侍酒，聽得父親和老師狠戾的話語，想想兩位師叔連謝鎮(zhèn)撫到家時都得做文章的苦處，不禁一陣陣心口發(fā)寒，恨不能立刻進宮給天子姐夫三跪九叩，謝他娶了他們大姐，拔小舅子們出了書山學海。

可惜他們慶幸得太早了些，崔老師還沒肯放過他們呢。

兩人本想多斟幾回酒灌醉了長輩，把讀書作文什么糊弄過去，卻不料崔老師越喝腦子越清醒，想起他們jiejie張皇后懷孕臨產(chǎn)之事，指著他們說：“皇后即將誕育元子，鶴齡兄弟以后便是元子親舅。元子別無兄弟，宮里又只有太監(jiān)，他們兄弟能時常入宮，比別人陪元子的時候更多，就得比別人更知書達禮，好引導元子向?qū)W——

“禮經(jīng)我家里就有，舍弟學得不好，不能教人。不過我記得王圣、王修撰實庵公就是治經(jīng)的，回頭我替他們向?qū)嶁止髱追葜v義來?！?/br>
兩位國舅嚇得魂飛魄散，酒壺都扔了，抱著老師的大腿說：“先生，我們真的知道怎么教導元子讀書！我們不跟狀元學也能教，真的，先生當初教我們做考卷、寫文章、寫檢討的法子我們都記著，保證叫元子有做不盡的題目！”

張國丈倒不管他那兩個兒子鬼哭神號，一雙眼亮晶晶地只管盯著崔燮，含笑問：“和衷知道皇后這一胎定是王子，不是公主了？別人若說我便不信，你若說，我就信是真的，明日我就叫老妻進宮寬慰娘娘去！”

崔燮覺得張國丈這話說得有點怪，似乎有點迷信色彩……不過張皇后生的確實就是明武宗朱厚照，歷史應該不會錯。他便含糊著應了一聲，轉(zhuǎn)頭去勸兩位弟子讀書了。

第242章

八月中秋節(jié)后,宮中宴飲結(jié)束,高太監(jiān)排的那場錦衣衛(wèi)大戲卻要開場了。

徐、劉兩位掌院學士都是嚴肅的人物，自己不愛聽戲,倒也不拘束院里的風流才子們,只是提醒了一句：“這場大戲宣揚得熱熱鬧鬧,滿城人都去看，說不定還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