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精挑細選出來的錦衣衛(wèi)竟都比不過他俊秀！

不愧是他親手調(diào)教，親自從諸多舉子中挑出的狀元，單憑這好相貌就足以列身殿上！

天子滿意地多看了崔燮一眼，仍不說話，默默看著殿下新進士們在贊禮官指揮下再四伏拜。而后有傳制官跪請傳制，他才輕啟天音，簡單說了一聲“可”，傳制官便轉(zhuǎn)到丹陛下候傳。執(zhí)事官舉榜案至丹墀御道中，宣稱“有制”，贊禮官領(lǐng)眾舉子跪接，只待傳制官唱名，正了他們進士之名。

滿殿人聲寂靜、人心沸騰，百官與三百五十名新進士的心神都落到天子身上，雖然眼不能直視，卻無人敢稍稍離開。

略等了一會兒，天子終于威嚴(yán)的、艱澀地吐出一聲：“傳制?！?/br>
久候的傳制官當(dāng)即按榜念道：“成化二十三年三月十五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階下跪的舉子們心中頓時繃起一根弦，盼著自己的名字能頭一個被叫到——至少也是在前幾名里叫到。會試位于前列的幾名更是都豎起了耳朵聽自己的名字，只盼殿試這一場漚心瀝血的策問能叫天子取中，搏個狀元及第。

只有事先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一直勸說自己這個穿越者不可能跟人家歷史上真正的三鼎甲搶名次的崔燮還能淡定地站在那里。他甚至沒去看傳制官，只注目腳下金磚，神色超邁，氣韻清華，沒有半分對名聲、權(quán)利的汲汲之態(tài)。

萬首輔在前頭悄然掃了他一眼，便默默轉(zhuǎn)回頭，暗中冷哂一聲“虛偽”。他也只來得及看一眼，罵一聲，傳制官就已開口唱道：“一甲第一名崔燮?！?/br>
傳制官兩句話之間這段極短暫、在諸舉子心中又極漫長的等待時間終于過去，狀元之位意外而又不意外地落到了會元頭上。

意外的只是崔燮一個人，其他舉子雖含著幾分遺憾、不甘，倒也都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然后接著向諸天神佛祈禱下一個被唱名的就是自己。

傳臚唱罷名，序班又唱，聲聲“崔燮”終于勾回了崔燮的魂，他趕緊依著禮制，隨序班出列跪拜。

待他歸列，傳制官又唱第一甲第二名費宏之句，再之后第三名劉春，三人皆是出班出列行禮。到傳臚涂瑞之后就是在班中跪拜，不必再出列行禮。

三百五十名進士一一唱名已畢，贊禮官又引諸舉人伏拜，隨著樂聲四拜而后平身。樂聲止，執(zhí)事官捧黃榜而出，這場盛大的傳臚典禮才正式告一段落。

殿外已安排了錦衣衛(wèi)以散蓋鼓樂引導(dǎo)，新進士們隨在執(zhí)士官身后，浩蕩莊嚴(yán)地走到長安左門外，看著執(zhí)事官張掛黃榜。

宮門外已聚集了許多等著看熱鬧的人，不過被衛(wèi)士隔在外圍，只能遠遠地、歆羨地看著這群風(fēng)采逼人的新進士。但黃榜才一貼上，就有人在外圍高喊：“看見了！今科狀元是崔燮！榜眼費宏！探花劉春……”

聲音一浪一浪傳至更遠處，比在殿內(nèi)莊嚴(yán)宏大的唱名更高亢、更鮮活，沒有莊肅的大殿與皇權(quán)壓抑，金榜題名的喜悅與自豪就更純粹地涌上眾人心頭。這些新進士們身上迸發(fā)出比在殿上更昂揚的意氣，神采飛揚，也終于可以互相恭喜致意，無顧忌地享受成為進士的喜悅了。

崔燮這回比做會元時還要受歡迎，叫人團團圍住，恭喜他大魁天下。與他一道從遷安出來的幾個進士跟人談起自己如何因為做了會元出的書才考到二甲前列，陸博山則介紹著他們師徒同榜的經(jīng)驗，順便跟外地進士推銷他那能施惠天下學(xué)子的鉛筆。

貼榜結(jié)束后，傳奉官還要回去參與大典的最后一部分——就是在貼榜后，由鴻臚寺卿致詞，賀天子“天開文運，賢俊登庸，理當(dāng)慶賀”，而后行五拜三叩大禮，這場朝廷掄才大典才算結(jié)束。

而新進士們還沒資格參加這場大禮，傳臚大典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進士們至此便要各自歸家。唯有狀元一人待遇特殊，順天府官事先已備下了傘蓋儀仗，鳴鑼清道，送狀元歸家。

狀元歸第也是要游街的，要夸耀他天下第一才子的榮耀。

順天府尹吳玘命人給他備了馬，隨他想走哪條跟，儀仗就跟著繞哪條路。持杖的胥隸們還勸他：“狀元爺今日的榮耀是要夸一輩子的，豈能草草就回家了？小人們不怕累，只愿多跟著狀元爺轉(zhuǎn)幾條街，叫京師百姓都見得爺?shù)娘L(fēng)采，小的們也跟著出風(fēng)頭。”

陸舉人與郭鏞、湯寧、王之昌等同鄉(xiāng)也都勸他：“這儀仗送歸可是難得的榮耀，我們這輩子都沒見過幾回，今日趕上了這等大事，也得蹭一回。你慢慢轉(zhuǎn)，我們跟在你身后就去你家，也算榮耀一把?！?/br>
也對。

別的進士看完榜要去哪兒就能去哪兒，他這個狀元用著順天府的儀仗，從街上遛完這一圈就必須回家。回到家又有那么多同鄉(xiāng)，再沒獨自出來的時候了，還是趁著能逛的機會抓緊逛一圈北鎮(zhèn)撫司衙門吧。

崔燮一來不愿駁同鄉(xiāng)和陸先生的心意，二來也有自己的私心，就點了頭，跟他們商量著要從長安左門出去繞一圈，繞到長安右門再回家。

皂役們笑道：“這才幾步路，還算繞么？狀元爺就是想繞著紫禁城外走一圈兒再回家也不遠哪！”

崔燮也沒打算繞太遠，只要繞一趟看看自己想見的人——哪怕隔著墻看一眼也行，便笑了笑說：“我家就在馴象所東北，后水泡子前頭，咱們就從六部這條街轉(zhuǎn)過去，再繞千步廊轉(zhuǎn)到紫禁城邊，沿著長安右門外長街過去就是了?！?/br>
他選的這條道雖然不遠，但左經(jīng)六部，右過三法司和錦衣衛(wèi)衙門，炫的都是高官出入的地方，走這一趟也相當(dāng)風(fēng)光了。幾個同年只嫌他繞得不夠遠，恨不能讓他再往北多轉(zhuǎn)幾條街主，皂役們扛著儀仗勸他們：“咱們先從這兒轉(zhuǎn)出去，別叫人堵著看熱鬧，出了這條街要怎么轉(zhuǎn)不都成么？”

新進士們也都沒有游街的經(jīng)驗，便聽他們的，打算先走起來再說。

皂役們便鳴鑼開道，崔燮騎著高頭駿馬跟在儀仗后走。其余眾人雖然沒有順天府送的馬可騎，但周圍有的是等著送進士的轎夫、馬車，便湊錢各雇了一乘綠呢小轎，跟在這隊儀杖后游街。

他們還沒從長安東門游到西門，黃榜上的內(nèi)容就早早傳到北鎮(zhèn)撫司衙門，一群沒甚正事干的理刑百戶、校尉拿著抄來的名字，滿面春風(fēng)地闖進二堂內(nèi)，含笑問謝瑛：“大人可知道今科狀元是何人？”

他們這一問，謝瑛便猜出是誰，心里驀地大喜，也不顧他們不安份干活，跑到上官案前傳小道消息的過錯，強自壓抑著心中激動微微一笑：“你們撂著公務(wù)不忙，特特跑到這兒問我一句狀元是誰——我就是不知道，聽了這問也該知道了?？墒谴迺?？”

陸百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