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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勸著崔燮走了,回去便將折子夾在各地百姓陳情、訴冤的表章里交了上去。通政司的折子都是轉天一早在御前現(xiàn)拆,司禮監(jiān)幾位內相拆檢奏疏時,看見這封遷安秀才崔燮為繼母徐氏上陳情表,心里都有那么一絲異樣的感覺。這徐氏不是前些日子剛因為妒恨繼子,找個投帖誣陷朝廷命官的嗎,怎么當兒子的倒給她寫起陳情表了?咱們大明朝還出了閔子騫了?高公公是曾在成化天子面前給他說過好話的,立刻拿過表章,朝天子道了聲恭喜,先定了調子:“人說忠臣必出于孝子之家,我看這話該倒過來說,孝子必出于忠義之士嘛。這不是皇上先表彰了他的忠義之行,他才越發(fā)以忠義仁孝自省,能有今日這樣的大孝?”另一位秉筆太監(jiān)蕭敬瞄了信一眼,慢聲細氣地說:“高公公雖這么說,可徐氏的案子是皇上欽定的,這崔燮若給徐氏脫罪,那可就是有負皇上的恩寵了?!?/br>高太監(jiān)淡淡地說:“母子本是天倫,為人子者給母親脫罪豈不也是天理?何況這小義士也知道忠君的道理,蕭公公還沒看信,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是要給繼母脫罪的?”大太監(jiān)覃昌一甩拂塵,替他們倆圓場:“那表可不可取,自有皇爺裁度,高公公,你且念來。”成化天子瞇著眼倚在御座上,也想知道崔燮這一表是什么意思。天底下真有不恨繼母陷害,還要替她脫罪的完人?若是有這樣的忠孝雙全之人,倒可以叫太子學學這般胸襟。萬妃這般年紀,又是為他損了身子,沒有子嗣,于權勢也不多熱衷,那些朝臣和太子怎么就不肯寬容她呢?天子嘆息著,聽高公公念信。出人意料的是,崔燮并沒為徐夫人脫罪,甚至也沒寫多少徐夫人怎樣照顧他。他只寫自己生而喪母,自幼在祖母撫育下長大。繼母徐氏要孝順舅姑,要服侍夫婿,還要照顧自己的兒子,不能時常關照他。可徐氏主持中饋,撫育兒女,個中辛苦都落在他眼里,他又豈能不知感恩,不孝順這個辛苦cao持崔家的主母?可是徐夫人竟投帖誣陷官員,險些害了清正廉潔、愛民如子的遷安知縣戚勝。戚縣令身為一地守牧,就如他這些治下百姓的父母一般,慈愛子民,還教他讀書上進。若無戚縣令關懷督促,他也沒有如今這個小三元案首的成績。如今他的嫡母要害他家鄉(xiāng)的老大人,他情義兩難,不敢為母親求情,又不能不為母親求情。徐夫人之罪雖不容赦,可他身為人子又豈能眼看著母親入罪?他自幼飽嘗失恃之苦,又怎么忍心叫幾個未成年的弟妹也嘗到他當初的失母之苦?他實在無計可施,只能求天子寬恩,許他代繼母擔承罪責,放她母親這個婦人回家,由家長教管。高公公念著念著不禁看了天子幾眼,生怕天子當真允許他的請求,讓他擔承了徐氏的罪責。幸好成化天子度量甚大,沒被這封不知好歹的信氣著,反而半合著眼嘆道:“這個崔、崔燮,做得不錯。長子就,該有,氣度,一家和氣為重……”覃昌小心翼翼地問他:“皇爺?shù)囊馑际窃S他的懇求,赦了那徐氏犯婦的罪?”赦……也不能就這么赦了。徐氏叫人投帖誣告朝廷命官,是開了隔門投帖的歪風,若不嚴懲,朝廷法度何在?但崔燮的陳情書也確實陳到了他的心上,他又想著以后再叫太子看看這個有擔當?shù)男⒆?,若是一毫不許他的請求,從嚴糾治,將來他頂個母孝也不好進宮。成化天子抿抿嘴,拿了奏本紙寫道:“匿名投帖罪著許崔家以銅贖,誣告不許。她有親生子在,不必繼子代受刑,念其親子年幼,許其送母戍邊即回?!?/br>第72章圣旨傳回鎮(zhèn)撫司,謝瑛就叫人提了徐夫人上堂,當面宣旨,叫人拿大杠子將她架起來行刑。徐夫人急得心驚rou跳,沖著謝瑛叫道:“為何打我!你不是說能贖杖么,我愿意掏私房錢贖杖!我娘家愿給我贖杖!”謝瑛坐在堂上淡淡地說:“我說的是命婦與軍官夫人許贖杖,你入獄前就已經被剝了誥命,還贖什么?實話說與你,你本該問絞的,是你那長子上書請代你受刑,圣上受了觸動,特給恩典,許你家出錢贖了絞罪,還特許你親兒子送你到福建平海衛(wèi)受刑。”徐夫人便鬧起來,問他崔燮為什么不自己來受刑。行刑的幾個力士都要笑了,謝瑛也瞇了瞇眼說:“我們錦衣衛(wèi)聽的是皇命,不是哪個婦人鬧鬧就行的。你有本事叫你那親兒子也上個幾千字的陳情表,本官替你們呈進宮,看皇爺許不許?!?/br>別人是上表代繼母受刑,他們是上表叫異母兄長代生母受刑,敢上這表,崔衡以后就別想做人了。徐夫人在牢里受罪忍氣都是為了兒子,哪里舍得再叫兒子上這道表,落個不敬兄長的名聲?她還指望著兒子將來當了官,給自己陳情減刑呢。有這個指望,她也不敢再鬧了,委委屈屈地受了刑。兩個力士用杠子夾住他,也不去囚福,從輕發(fā)落了一百杖,好教她能活著到福建服刑,她兒子的腳也得踏進平海衛(wèi)地面再出來。鎮(zhèn)撫司這頭杖了徐夫人,那頭就有百戶奉旨上門,到崔家討贖罪銅錢。匿名投帖罪該絞,贖銅錢四十二貫,因銅錢如今價貴,他們寧愿要錢。誣告罪有旨意不許贖,他們還待帶徐氏的親子崔衡隨徐氏一并流放福建。崔燮大感意外,擔憂地問:“舍弟年幼,此案與他并不相干……”崔榷暗暗瞪了他一眼:知道怕了,你上那要命的陳情表做什么!徐氏他本就要休棄的,遇上錦衣衛(wèi)差手沒能休成,就讓她頂著崔家婦之名死在詔獄里也就罷了。崔燮這一鬧,徐氏活著,他就要有個犯罪受刑的妻子占著妻位,還要賠上一個兒子也流放到福建那不毛之地!要不是錦衣衛(wèi)在,他都想教訓教訓這不省事的兒子!可那錦衣衛(wèi)待崔燮的態(tài)度跟別人不同,倒似待他這個郎中的老子似的客氣,露出點兒笑模樣說:“秀才公子放心,皇爺有旨意,要令弟陪著生母流放,還許他回來,掌刑的人自有分寸的?!?/br>真正殺人的是崔榷,害人的是徐氏,這個弟弟頂多算是既得利益者,卻要跟著發(fā)配一趟福建??伤仓来竺髋c現(xiàn)代不同,講究一人有罪牽連全家,子女更是父母的附屬品……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上書給徐夫人開脫。他默默咽下心里的念頭,拱手嘆道:“家母與舍弟從未出過遠門,福建山高水遠,地多瘴疫,大人可否許他們收拾些路上要用的東西再走?”那錦衣衛(wèi)看承他比別人高一眼,竟不立刻拉著人走,還斯斯文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