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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他的衣裳都想打他了,聽到這些就像當頭淋下一桶涼水,瘦硬的小拳頭在空中晃了晃,還是收了回去,恨恨地說:“昨天我爺奶爹娘輪著教訓我,還說要告訴我大哥,讓我大哥寫信回來申飭我!我好意請你參加詩會,你就這樣對我!”崔燮平靜地等他說完了,抬手抓住那只腕子往下一拉,就把那只細瘦的手拉開了。他看著趙應麟,誠懇地說:“趙兄不要急著生氣,我做這件事自然是有原因的,趙兄愿不愿去我家坐坐?”趙應麟別過頭,冷冷哼了一聲。崔燮整了整衣襟,道了聲“請”,率先走出書塾。門外已先堵了幾個趙家家人,見了他們出來就笑道:“崔公子,我爹叫我們來接二哥回家,公子隨身的東西也給我們吧,捧硯小哥還小呢,我們多拿些也不費力?!?/br>崔燮道了聲謝,把書包交給他們,讓捧硯回家備茶,又跟他們說:“我有些不會做的地方要請教趙世兄,還望兩位大哥幫我跟趙家爺奶和伯父伯母說一聲,讓他去我家看一會兒書,講幾道題?!?/br>一個小廝犯難地說:“這兩天我爹娘爺奶都讓盯緊了二哥,不許他在外面……”趙奎抬手打了他一記,罵道:“崔公子是外人嗎?崔家還不就合咱們趙家一樣的!”罵完小廝又回頭對崔燮笑道:“公子放心帶二哥去吧,我回家跟爺奶們一說,保證他們老兩口兒高高興興的,不再嗔怪二哥去外面胡鬧了。”趙應麟嘟著嘴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走,拿眼角一眼一眼地撩著崔燮和不知自己姓什么的家人,滿腹都是不平。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登了崔家門,趙奎在后面幫他們拎包。正院里有兩個垂髫的孩子在追逐嬉鬧,正是印刷工黃家的一對兒女,崔燮在門洞處稍停了一下,等他們跑開才拉住趙應麟的腕子說:“趙世兄,到我書房來。”他的書房就在臥室旁邊的耳房,最早是張mama給他挑的,在長出臥室的西墻上開了個門,可以獨立出入。后來因為有兩家匠戶住進來,要給他們打家具,崔燮也順便給自己訂了一座現(xiàn)代風格的整面墻的大書架,一個長沙發(fā),可以躺在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看書。趙應麟從沒見過這樣布置的書房,進門見了那一柜子書,就先被震撼住了。但他正和崔燮嘔著氣,不愿夸他,回過神來立刻擺出一副不屑的姿態(tài),挑剔地說:“你這書架怎么這么難看。木頭本來就不是好木頭了,還只上了一層桐油,也沒雕花,匡架也沒有個錯落變化……哪兒有桌子旁邊擺床的!“這個羅漢床他是克扣你的工料了吧,忒窄了,躺也躺不開,床架還有點兒往后斜,你怎么能要了的?上面的墊子、靠枕的也太厚了,臃腫。這布料也不行,我們家的床單訂褥都是綢子的,引枕上都繡滿了花,你這床單料子上連繡紋都沒有……”他是故意挑毛病的,看到哪兒嫌到哪兒,把這屋子數(shù)落了個一無是處。待到把目光從書柜那側(cè)轉(zhuǎn)過去,看到對面粉墻上釘?shù)臅r間表時,卻忽然啞了嗓子,說不出話來——那面墻上正平齊木光的地方,用鐵釘掛了一個薄薄的、有如比賽記分牌那樣數(shù)字可以活動的杉木板子,上面寫著一行大字:距甲辰年縣試還有五百二十九天。三個數(shù)字是寫在可以翻動的小板子上的,每過一天翻一頁,可以眼看著考試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直到最后那天……光想想這種感覺就讓人毛骨悚然,坐立不安。趙應麟覺得自己一身的怨氣在這張牌子前面都要壓散了,悚然問道:“你怎么弄了這么張牌子掛在墻上!”崔燮淡淡地說:“因為我不像趙兄這樣已考上了童生,得先去應縣試??h試的具體時間未定,我只好拿春闈的時間計算,前后反正也差不了幾天。趙世兄是要考道試,比我多兩個來月復習時間,可是兩個月也是一晃而過吧?”“那,那也還有好六百天……”趙應麟僵硬地反駁了一句,強行把目光從計時板上挪開,卻又看到崔燮給自己訂的時間表。卯正晨起鍛煉,辰時初刻上學,先生授課間隙復誦百行、十篇、臨二十頁字、做十二道破題,讀一章。散學回家后先看時文集破題,背三篇古文,晚飯后休息兩刻再開始溫習白天的筆記,背書練畫……直至二更入睡。明明也不是那種起五更睡半夜的安排,可是怎么看著他的課表也讓人心發(fā)涼呢?恰好此時捧硯進來送茶點和書包,順便告訴他們趙奎先回家了。趙應麟叫他打斷思續(xù),才從這種考試日漸迫近,學習一刻也不能停的氛圍中回過神來。他剛來時的怒氣早就忘到爪洼國去了,強撐著辯了兩句:“我從不這么學,不也早早就考上童生了嗎?再說你、你這個課表訂的也不對,你怎么不看,怎么不學?”因為四書五經(jīng)權重高,取中不取中全看幾道經(jīng)義題,別的都是錦上添花的,可以往后推推。崔燮笑而不語,請他坐下喝茶。沙發(fā)墊子是在市場花三分銀子一麻袋收的鴨鵝毛絮成的,坐上去像要陷進去似的,又柔和又松軟。沙發(fā)背的曲度也正合適,又墊了鵝毛靠墊,不用像平常那樣正襟危坐,自自然然就給人調(diào)節(jié)到最舒服的感覺。剛坐下那一瞬間,趙應麟都有些愧對這沙發(fā),覺得剛才不該因為它又窄又糙,墊子又不是綢緞包面的就嫌棄它。坐著崔家的沙發(fā),捧著崔家的茶水,對著崔家的……世兄,他的怒氣怎么也發(fā)不出來了,哼哼兩聲,低下了頭。崔燮平靜地問道:“趙世兄生我的氣了?”趙應麟咬了咬嘴唇,憤憤地說:“你自己都要去了,為何要告我的狀?早知道你是這等什么事都背后告訴家長的人,我、我就不幫他們請你了!”崔燮正色說:“我去不去,和世兄不能去是兩回事。我是京官之子,將來讀書不好可以恩蔭入監(jiān),選個小官;可以隨父親在任上管事;也可以娶個嫁妝豐厚的妻子,斗雞走狗度過一生……世兄寧要與我相比嗎?”我怎么就不能與你比了!你是官家公子,我家里也開著紙坊紙店,不是那等沒見過世面的窮書生!趙應麟一股火氣從胸口竄出來,有點想和他吵個痛快,他卻先一步開口,鄭重地說:“趙大世兄在府城讀書,輕易不能回來,唯有你承歡父祖膝下,全家上下的希望都寄在你身上!你的祖父母盼著你讀書成才,支撐門戶;你父母指著你請封官誥,推恩雙親——”趙應麟一怔,下意識小聲說:“那還有我大哥……”崔燮看了他一眼,沉聲道:“正因為有你大哥,你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