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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害了熱病,因此說話顛倒……”呵呵,路上害了熱?。慨斔┰街皼]看過水滸嗎?明朝人說害了熱病,就跟現(xiàn)代殺人犯得了突發(fā)性精神病一樣,都是為了脫罪編的。他心里暗暗冷笑,對趙員外那兩個家人拱了拱手說:“請兩位大叔幫忙,拿繩子把那個穿繭袍的捆了,把車上的東西一樣樣卸下來,打開來咱們一起看看是什么?!?/br>崔明嗓子尖得幾乎要破音,驚恐地叫道:“你敢動私刑!我、我雖然是奴籍,可你也沒有功名在身,你要打我老爺不會護著唔唔唔……”不等他再鬧,捧硯就機靈地拿帕子堵住了他的嘴,跟父親一起制住他。那些家人還不大敢動手,趙員外倒是很有擔當?shù)爻麄凕c了點頭:“捆!大不了拿應世的帖子去衙門一趟,縣尊老爺也得給俺老頭子面子。”他家的小孫子還想說什么,他卻轉過臉去不再看孫子。不只趙家人,還有些圍觀的,五六個人一齊動手捆了崔明。車夫嚇得轉身想跑,可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他扎進人群卻沖不出去,反被人趁亂打了幾拳,也倒在地上不能動彈。幾個圍觀的人主動上車搬下包袱,解開來攤到了中間空地上。崔燮打了個羅圈揖,謝過眾人相助,走到那幾個包袱中間,左挑右撿,挑起了里面唯一一串銅錢。他轉臉問崔明:“這是夫人叫你送來的月例?”崔明嗚嗚嗚地叫了幾聲。他不耐煩地說:“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用不著廢話。有話什么等著待會兒去到縣衙大堂,跟縣尊大老爺說吧?!?/br>崔明拼命搖頭,嗚嗚嗯嗯地哼了半天,眼淚都快下來了。崔燮又問了一句這是不是他們的例錢,這回他不敢再含糊,老老實實地點了頭。崔燮看了捧硯一眼,不必開口,捧硯就接過那串錢,瞪著崔明說:“大哥的月例是二兩銀子,小廝五百錢,俺爹是一兩五錢。這才半貫錢,只合我這個月的份例,你跟我爹的都叫……”“是啊,母親叫送來的例錢,都叫這個家賊偷了?!彼麚屜乳_口,壓住了捧硯那聲“克扣”,又從地上的包袱里撿起兩件布衣,抖開給崔明看,問道:“這也是你從家里帶來的?就只這幾件?”崔明不敢再點頭,又搖起頭來,嗚嗚地哀叫著。崔燮似笑非笑地說:“我就說么。我出京之前家里就已經(jīng)在裁秋衣了,怎么送來的卻只有幾件粗布衣,我那幾套必定也是叫你暗中竊為己有了?!?/br>我沒有!不是我!你一個主人怎么能污蔑我們做下人的!崔明拼命掙扎,想掏出口中手巾,卻被旁邊盯著他的崔源按住。趙家那兩名仆人和圍觀的路人也狠狠啐了他幾口,紛紛喝罵:“不要臉的東西,偷主人家的財物,還敢倒打一耙,誣陷主人不義!別說官宦人家,就俺們小戶人家也沒有這樣貪狠的惡仆,真該拉到縣里,剝了衣裳挨板子!”第13章崔燮平靜地叫人繼續(xù)翻檢。該領的米糧、菜rou,因為他身在老家,都該換成銀子,那銀子卻沒了;送來了些說是補身養(yǎng)氣的藥材,抖開卻撲了滿天渣末,聞起來都是一股潮霉氣;還有筆墨紙硯:筆是兩枝兔豪,紙是一刀軟黃的竹紙,墨是二分銀子一錠的煤煙墨,好些的店鋪里都不給帳房用這種墨。捧硯依次對比著說出他們在府里該領的份例,竟然沒有一樣能合得上。這兩人送來的東西可能都是崔家父母撥給他們的,這些話也可能是徐夫人授意的,他們只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伤麄冞@場身不由己的表演,足以讓崔燮身敗名裂,更是會絕了他走仕途的機會。這條街租住了十多戶讀書人,有些還是身具功名的秀才,再加上他們的親友、同窗,其影響力足以覆蓋一縣士林,乃至左右教諭和縣令的想法。崔明他們一到老宅就大張旗鼓地在門外吵鬧,公然說他不孝不悌,便是說給這些讀書人聽的。不孝父母,毆打兄弟,撒謊成性……條條都是要命的罪名。今天的事要是不能當場解決,任由他們給他潑了臟水就走,他就會在這些書生,乃至整個遷安縣的士林中留下無可洗刷的惡名!而明代的考生在進考場之前必須要五名童生互相結保,或是一位縣學廩生擔保,否則根本不允許進場。他背負這些罪名,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到應試時就算想花錢請稟生做保人,也沒有人敢冒著折損自家名聲的風險為他具保。他的戶籍就落在遷安,人也在這里,不可能回京冒籍考試。而崔郎中蔭監(jiān)的名額已經(jīng)歸了崔衡,家里也不會給他錢納監(jiān),他自不可能繞過縣試直接考鄉(xiāng)試。如此一來,就徹底絕了他科考之路。不愧是詩禮之族出身,當了官宦人家主母的人,一出手就不給人翻身的余地。可是當他叫人攤開這些寒酸破舊的東西,讓捧硯一一說出自己應領的份例后,圍觀眾人的情緒也在這一次次相差懸殊的對比下被調動起來。甚至有人在圍外喊著:“小公子快把這兩個盜竊主家的惡仆打死,我們愿上公堂給你作證!”街邊那幾名書生對他的惡感也不知不覺地轉到了崔明身上,覺得方才那些話是他為了克扣財物,故意說來敗壞主人名聲,好讓小主人不敢聲張的。崔燮把眾人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冷笑了幾聲。崔明以為他是個失勢的少爺,自己是代夫人來教訓他的,想怎么克扣就能怎么克扣,想怎么欺侮就怎么欺侮??墒侵灰獎兊簟胺蛉恕边@個名份給他的倚仗,他這樣的行為就是以仆欺主,偷盜家中財物,只要往縣衙一送,便是值得仗刑流放的重罪。就算徐夫人知道此事后再怎么生氣,也不能承認是自己要克扣他,更不能維護一個偷盜家財?shù)呐汀?/br>說白了,宅斗那些陰私手段只適用于夫人的權勢可以一手遮天的后宅,攤到陽光之下就沒用了。崔燮站在眾人當中,看著崔明和車夫死灰般的面色,暗暗嘆了口氣,朗聲問他們:“我家一向父慈子孝,兄弟和睦,何嘗有過齟齬?我這次回來讀書,也是因我在家里早晚為為祖父母侍疾,長輩擔心影響讀書,才特地遣我回鄉(xiāng)。至于我回鄉(xiāng)途中如何受傷的……此事涉及朝廷公事,我不敢說。但錦衣衛(wèi)與通州府衙上下都知道,那位大人早就遞了帖子給郎中府,父母大人又怎會責怪我?”“錦衣衛(wèi)”三個字頓時震住了崔明二人和周圍看熱鬧的鄉(xiāng)鄰,縱然還有些心里覺得他們家有矛盾的,嘴上卻都不敢說話了。崔燮不動聲色地掃了周圍一圈,繼續(xù)對那兩人說:“你們盜竊我的東西也就算了,卻不該為了貪圖財物,造謠誹謗主人,更不該偽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