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8
休。“陛下——”“陛下——”他們進這里這樣久,可算見到了奢華迷離的南顧。歌聲,笑聲,樂聲,無休無止。不知哪處的銀鈴脆響,伴著飛舞的綢緞。笙歌,足音,燭火燎燎。程舟一時四處觀望,驚嘆連連。子琀為妖,倒不怎么在意人的享樂,只是琢磨著找尋顧朝歌。突然,燈花爆開。樂聲高起,直逼云霄。疾風吹云,庭中舞姬甩袖。曲愈急,舞愈烈,足音咚咚,人影重重。繁花,紅唇,脂粉香氣。裙擺,水袖,搖曳腰肢。行到急處,忽聽錚然一聲。曲停,舞落定。兩側舞姬折腰,托起正中一個。那美人握扇,欲現還遮。端的是眼波如水腰如柳,唇如丹朱面如花。四周人無不贊嘆,子琀卻一愣。他的眼從舞姬的臉上剝離,抬起。那后方——暗夜深深,皓月如銀。華服,玉面,衣上紅紋如火。那人坐在夜下月中,坐在靡靡之音、坐在重重繁花里。身旁人不知說了什么,他微微挑眉,修長的指抵著杯盞,輕輕一晃,飛濺出一滴酒。顧朝歌。他從未看清過他長大的模樣,然而那一刻,他就覺得他是顧朝歌。子琀走了兩步,穿過人群,穿過舞姬,來到了顧朝歌身旁。他身旁有人小聲道:“說來,她同當年貴妃,還真有幾分相近。”“可不是,王大人下了好大功夫。”顧朝歌一言不發(fā)。他支著頭,看皇帝樂呵呵下來,樂呵呵將舞姬抱起。四周人神色不變,卻于這紙醉金迷間分外晦暗。顧朝歌仰頭,將酒一飲而盡。他膚色偏冷,幾近月色,反襯得衣上紅紋愈烈,愈像一團怒放的焰火。他的眼與皇帝不像,也不像太子,應當來自他早逝的母妃。不是鳳目,也非杏眼,介于二者之中。動靜間眸子半斂,華美至極。“是了,二殿下?!鄙砼匀诵Φ溃骸疤拥钕略趺醋眠@樣遠?這大好的日子,笑都不笑一下?”顧朝歌挑眉一笑,半字不肯多說:“與你何干。”對方被冷不丁一嗆,噎得說不出話。顧朝歌起身,將酒杯一擲。玉石落地,碎裂成片,淹沒在歌舞聲中。身旁有宮人上前,將碎片收拾干凈。他看也不看,出了席位。身后人笑了笑,扭頭與旁人交談起來。那一廂,顧朝歌打發(fā)了宮人,才離歌舞聲,便見慕千山。慕長公子高了,還是一般黑。劍眉星目,俊朗不凡。“怎么出來了?”顧朝歌見著他,明顯一愣,繼而答:“里頭無趣?!?/br>他繞池塘走了兩步,手一撐,坐到地上。慕千山站到他身后,笑道:“想當年,我便是在這兒第一次見著你?!?/br>“是啊?!鳖櫝璧?,“你還救了我。”遠處載歌載舞,近處滿池蛙鳴。天地之大,偏就沒一方寂靜。顧朝歌道:“提這些也無用,我?guī)筒涣四??!?/br>慕千山頓了頓,繼而道:“好朝歌,太子最寵你,你同太子說——就說軍餉告急,再這樣下去,將士吃不飽飯,邊境會吃不住的……”“怎么說?”顧朝歌打斷他,煩躁道,“我皇兄還叫我說——”顧朝歌停住,不愿多說,慕千山卻緊隨其后:“太子叫你說什么?是不是求皇上?”“是不是說窮兵黷武,是不是叫裁軍,叫減稅?叫拿軍餉濟災民?”顧朝歌:“我不知道?!?/br>慕千山急了:“是不是?我一回來就聽說了——百姓吃不上飯,他就從軍餉里頭扣?怎么,將士就不是百姓了?將士就餓得?”“所以朝里才有人叫裁軍?!?/br>“屁!裁軍?北狄還沒端了,就裁軍?”慕千山火氣上頭,“他知不知道那些蠻子不收拾了就會自己打上來?他知不知道年年死多少人?裁了誰打仗?你|他|媽嗎——”他沒有來得及罵完,顧朝歌已經一拳打在他腹上。用力之狠,差點打得他吐出來。好在慕千山久經戰(zhàn)場,反應迅猛,飛速伸手,接住顧朝歌第二拳。顧朝歌順勢逼近,冷笑道:“一、談吐放尊重些。二、你該分得清什么叫受寵,什么叫實權。”“你父親與我皇兄爭執(zhí)已久而未決。朝堂走勢,又豈是幾句話能定的?”慕千山只聽了第一句,就猛地漲紅臉:“不是,我沒有要侮辱誰的意思——我只是邊塞呆久了,有些,有些——”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尖叫聲此起彼伏。二人愣住,轉身就跑。才近幾步,就聽聞人喊:“有刺客!刺客!”庭中大亂,空氣中隱隱有了血腥氣。玉盤落了滿地,佳肴作泥。子琀跟來,聽程舟道:“前輩你去哪了,這里頭有宮女下毒?!?/br>他指著遠處一個翻倒的臣子,那人已神志不清,晃著在地上爬:“也不知是怎么成功的,毒倒了幾個,但毒不重、沒什么大事——”“?。 ?/br>慘叫連連。程舟補充:“然后就有宮人突然開始四處砸人。這幫人喝得醉,真砸死了幾個?!?/br>慕千山腳一踩,飛起一根樹枝握進手里,震開一個拿瓷器砸來的宮人。樹枝一戳,就將人捅了個穿。那宮人捂著脖子,踉蹌兩步,倒地不起。慕千山側身擋住血,低聲道:“二殿下,跟好我。”顧朝歌眉頭緊皺,抬腿一踹,直接踹翻一個。尖叫,哭喊,歇斯底里地咒罵。護衛(wèi)早已趕來,越聚越多,誰承想他們立在那,居然有幾分手足無措。慕千山吼了句:“看見拿兇器的就制??!”他們才紛紛開始行動。慕千山搖頭:“別告訴我這是真的?”“什么?”慕千山護著顧朝歌,一路沖向皇帝,低聲道:“買官?!?/br>“宮里的御林軍,起碼這個數。但是到底是宮里的,掐得緊。這誰排的班,別是把買來的放一起了?!?/br>好在這些宮人也不是什么練家子,慌亂之后,很快就被制服了,一個個按在地上。顧朝歌三步跨到皇帝邊上,直接跪下:“父皇,父皇你沒事吧?”皇帝早嚇了一身冷汗,酒醒大半。他此刻靠著顧朝松,才算勉強坐著。他握住顧朝歌手,疲態(tài)盡顯:“無事,朕無事?!?/br>他身后倒著兩個宮女,身旁,才得寵的舞姬也倒地不起,額上碩大幾個豁口,鮮血淋漓。她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笑意未散,大睜著一雙眼,直勾勾望向天際。皇帝踢了一腳,將她尸體踢開。第一次沒有踢動,又補了一腳。那舞姬順著階梯骨碌滾了兩圈,停住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