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預測人收集信息之后的綜合決策，就有點困難了。”

“但如果用這個全程收集信息……”少校指著裝樣品的盒子，“即使是復雜決策也可能準確預測？”

格雷展示了測試數(shù)據(jù)：“——可以想象一個數(shù)字生成的小人。如果這個人和您一模一樣，又接受到完全一致的外界刺激，最終的決策差異只會是隨機因素的影響了?！?/br>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丁恩輕咳一聲，沖格雷眨眨眼：“這項技術聽著有些驚世駭俗，實際的應用前景還是非常值得期待的?！?/br>
“當然，以少校的能力，除了我們想到的民事用途——”格雷向屏幕擺擺手，“肯定還預想到了更多軍事應用，我就不贅述了?！?/br>
他坦然迎接對方銳利的目光：“新技術總是會帶來收益和風險。但技術一旦產(chǎn)生，即使現(xiàn)在壓制下去，也很快會被其他人再次發(fā)明出來。”

少校牙關緊鎖，泛紅的臉頰微微顫抖。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仔細研究了一陣投影出來的用途：“你們的加密系統(tǒng)怎么樣？”

格雷迅速番出資料遞過去：“我們非常重視這一點，采用了系統(tǒng)目前可以承受的最高級別加密。”

少校瀏覽一番，喃喃：“軍方這方面有部分技術正在考慮民用，我可以給你們搭上線?！?/br>
“不過，我還是沒辦法喜歡這項技術。”他制止對面二人的感激之辭，“也許是我老腦筋，但還是希望……人類能有些無法被計算機預測的神秘之處啊?！?/br>
“不能準確預測本身并不難?！倍《魑⑿Γ半S機事件就可以。但意義嘛……”

格雷悄悄在桌下踹了他一腳：“從另一個角度，計算機模擬的算法是可以永久保存下去的。每一個人類的獨特意識終于不用再隨著rou體衰弱腐朽——這不是很值得期待么？”

少校愣了一下，重新拾起樣品盒，輕輕摩挲。丁恩等得不耐煩，鞋尖挑起格雷的褲腳，偷偷刮擦他的小腿調(diào)情，即使被瞪了也笑得厚顏無恥，臉上綻開一朵金盞菊。

“今天謝謝，真是大開眼界?！鄙傩Ｍ耆珱]有注意到對面的小動作，許久才從沉思中醒來，起身告辭。他握住格雷的手，似乎比禮貌允許的時間久了一些，青筋虬結與光滑平整的皮膚對比十分鮮明——

“請在你們的云端為我留個位置?！彼麛D了下左眼，“無論什么代價，我都會付的?！?/br>
***

“總而言之，早點開始做準備吧?！蹦郀柍鄺l條爬起來，幫格雷拉直衣領，“財產(chǎn)處理下，工作交接好，想吃的想玩的……”

他遲疑了片刻，抵住格雷的額頭：“……想告別的?！?/br>
格雷張了張嘴，肺里的空氣好像忽然變成了鉛水，墜得他站立不穩(wěn)。

為什么時間過得這么快。

他畢業(yè)后加入了PTN，幫助修正了長期補償機制，之后又調(diào)去完善全景VR模擬器。在那里，他推動了和2H工業(yè)的合作，開發(fā)涵蓋幾乎所有感官的新型虛擬現(xiàn)實設備——丁恩后來直接分出了小半個研發(fā)部支持他的項目，產(chǎn)品上市后又提拔他做了部門主管……

格雷終于得以重拾最初的目標，研制真正的人格模擬AI。他廢寢忘食地工作，希望能留住那些脆弱易逝的人類，卻差點忘記——先離開的會是自己。

“我……現(xiàn)在要做的事很多?！备窭渍酒鹕?，抹去不知不覺爬滿臉的濕潤，“你說的對，等我……之后，還有充足時間研究魔法?！?/br>
“嗯?！蹦郀枩愡^去親吻那張與初見時別無二致的小臉，“我等你?！?/br>
格雷匆匆奔回公路，連夜乘車往城里趕。他哽咽著，取出那片蝌蚪狀的信號收集器貼在耳后——之后幾年都再也沒有拿下來。

第157章一個請求

店員捏著格雷的證件，反復對比他的臉和照片，又迎著陽光仔細查看防偽標識。

“……似乎不是假證?！彼q豫著，“這是你爸的卡？”

這種事最近發(fā)生得愈發(fā)頻繁了，格雷后悔自己干嘛要買啤酒。

“他和我一起的。”一只大手搭上他的肩膀。詹米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替他刷了卡。

店員一臉狐疑打量著二人。詹米留了三天的胡茬，在臉頰打下有些兇神惡煞的陰影。

“要么叫警察來驗明正身?！彼荒槻荒蜔?，“要么就趕緊結賬！”

通常來說到這里就算解決了，但這次他們終于碰到了一個較真到底的對象。

“……您保養(yǎng)得可真好?！本鞉呙枇烁窭椎闹讣y，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但至少他相信自己的機器。

“給您添麻煩了，我實在擔心……您看著也太年輕了！”店員低頭道歉，目光里有些驚悚。店長也被驚動了，給他們?nèi)撕斜『商亲鳛橘r禮。

格雷拎起他千辛萬苦才搞到的啤酒，和詹米碰了下：“老天，我可再也不去買酒精飲料了。以前都沒這么麻煩??！”

“你這樣子說二十歲還可信，三十勉強，四十五……”詹米抬起他光滑的下頜，往嘴里丟了顆糖，“要我也懷疑你是不是偷了老爸的身份證，跟著怪蜀黍離家出走了。”

格雷嘆息，靠在棧橋欄桿上，望向鉛灰色天空下的大海。酒已經(jīng)有些溫吞了。

“你準備……離開了么？”

“再過幾年吧?！闭裁鬃プズ纾拔椰F(xiàn)在還算是瞞得過去。老爸去年剛復出，交接也需要時間?！?/br>
“——你呢？想好要怎么死了么？”

“……”格雷搖頭，卷發(fā)被海風吹得亂飛。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但他還是完全沒有心情策劃自己的假死。

“搞個……登山意外怎么樣？死不見尸那種，比較干凈利索?！闭裁子袝r依舊會顯得少年般沒心沒肺，“需要幫忙就說一聲?！?/br>
“好?！备窭淄驖u漸駛近的郵輪，琢磨著人格的變化到底有多少是由于經(jīng)驗積累，又有多少歸結在rou體衰頹？

“尹凡已經(jīng)在船上了？”詹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然我就上去陪你一程?！?/br>
“這是我們好不容易騰出時間的假期，你就別湊熱鬧啦！”格雷拎起行李箱，卻被詹米圈住了腰。

“嘖嘖，明明之前也一起度過假的！”他撅著嘴湊過去討要親吻，“你忘啦？大學入學考試之后，咱們仨不是玩得挺開心的！”

“那時候你們根本……”格雷忽然垂下睫毛愣神，被那條薄荷味的舌頭趁機探進來攪動——那時候，詹米只是個新結識的朋友，尹凡也還沒向他告白。后來發(fā)生了多少事情啊……

龍終于放開他的騎士，拍拍屁股推他登上棧橋，直到敏銳的聽覺捕捉到尹凡招呼的聲音，才轉身離去。

那些可憐的人類。這么多年微妙的共處，幾人又有不少商業(yè)合作，詹米對他們即將面臨的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