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正中躺下，在涼颼颼的空氣里瑟縮起來，仰望著遠處那個小洞里的點點繁星。在他昏迷的時候，叔叔大概已經(jīng)把他的身體徹底治愈了。雖然隱約記得當(dāng)時可能有些撕裂，現(xiàn)在卻完全沒有任何不適，只有點淡淡的空虛。

伊德莉爾當(dāng)年是不是也這么躺在這里，等待那注定到來的痛苦結(jié)局？她甚至不會知道這些符咒會不會成功，能不能有效。

如果消除了詛咒，詹米也會像其他人那樣拋棄他么？他會不會愛上其他人，又失控傷害了對方？萬一那是個女孩子呢？

所以……還是不行。

但如果不消除，詹米對自己的執(zhí)念就會被魔法烙印終生。

格雷終于意識到，為什么自己總在試圖破除這個詛咒，還對詹米的求愛一直有些隱隱的抵觸——詹米是龍，可以和精靈一樣擁有漫長壽命的龍。如果他選擇了詹米，那就是生生世世的相守了。

而以精靈的經(jīng)驗，這種沒有盡頭、只有彼此的糾葛，太僵硬、太沉重。這份聽起來的美好和理想，在人類短暫的壽命中都實屬難得，更不要說對于他們。

一百年，兩百年……一千年，兩千年……自己會厭倦么？會像倪爾那樣出去偷吃么？詹米會像當(dāng)年的薩奇那樣傷害自己么？兩人的互相折磨能持續(xù)多久？倪爾和薩奇終究還是分手了，他們真的可以和平分手么？還是……

也許自己想太多了。他們雖然不會衰老，但出了意外還是會死掉的。

所以，他們的愛情一旦變質(zhì)，就要以生命來了結(jié)。

而變質(zhì)可能根本無從談起，因為他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有了薩奇，有了倪爾；要不是被甩了，肯定也還會有尹凡，有丁恩。

自己真是糟糕得無可救藥。格雷嘆息著，輾轉(zhuǎn)反側(cè)。

第123章山重水復(fù)

格雷醒來時，渾身舒展，暖洋洋像浸在浴缸里一樣，毯子也被踢到一邊。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周身圍著一圈圈溫?zé)岬镊[片，頭頂還虛掩著的皮革，好像躺在一個遮風(fēng)擋雨的窩里。

“……詹米？”他爬起來，頂起龍翼向外看去。對方很快掀起翅膀站起來，圈著他的尾巴卻一下子收緊。

“你知道么？”一個聲音沙啞得煙熏火燎，“龍歷來就是在這樣的誕生石上，守著新娘直到生產(chǎn)的?！?/br>
“噫！變態(tài)！”格雷推著身邊越收越緊的束縛，“放開我！”

“哦？沒懷上么？”靈活的尾巴鉆進襯衫，搔著他平坦的肚皮，“看來還得再好好標(biāo)記一下嘛！”

“想都別想！”這簡直像在和巨蟒搏斗。格雷咬了口細長的尾尖，差點崩了牙，還被整個卷起來倒吊著搖晃，反復(fù)拋在龍脊邊飛速滑下。

格雷叫得嗓子都啞了，終于癱軟在龍爪里任對方玩弄。對方見他徹底放棄掙扎，才在氤氳的蒸汽中恢復(fù)成一個光溜溜的人類樣子。

“所以再來一發(fā)吧！”詹米壓著格雷亂親，“幸好是你！可以反復(fù)標(biāo)記也不會有事！”說著他就打算付諸實踐，還伸出條尾巴探進格雷的褲腰。

“今天不行?！睂Ψ接袣鉄o力地拒絕，“我真的一點魔力都沒有了，你標(biāo)記不成的?！?/br>
詹米把鼻子湊到他身上細細聞了一圈，才不得不承認(rèn)：“哎，真是一點味道都沒有了?！?/br>
“你就這么喜歡標(biāo)記啊?！备窭讗灺晲灇猓藗€身仰躺在地上。

“當(dāng)然！這是龍能夠體會到最爽的事了！”詹米還是有點蠢蠢欲動，挨了兩腳才老實點，“你不也能‘共情’到么？”

“所以……”格雷吞咽了一下，“如果沒有這個命定之人的詛咒，你會去標(biāo)記很多人么？”

“怎么可能！會出人命的好么！”詹米撇嘴，“其實我覺得這詛咒也挺不錯。”

“你確定？”格雷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可假如真的有辦法消除詛咒呢？你可以選擇不去傷害別人，選擇值得愛的人——你就自由了?！?/br>
詹米望入格雷的眼睛：“我一直都是自由的。我選擇了你?！?/br>
格雷有點承受不住那熱烈的目光，垂下眼睛：“你不覺得……龍的一生一世，本來持續(xù)時間應(yīng)該只有七天么？”

“我們不用受這個限制，不是很好嗎？”

“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备窭纵p輕摸著詹米左肩上張牙舞爪的黑色印跡，“詹米，我很喜歡你。但精靈族有很多關(guān)于長期關(guān)系的經(jīng)驗?！?/br>
“只是人類的一生一世，對于精靈來說沒什么問題?！彼肫鹚_奇講過的故事，以及自己在精靈故地聽到的八卦，“但他們也不會許諾什么永遠。因為當(dāng)你真的擁有永遠時，你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br>
“所以你被魔法束縛終身，我又沒辦法回應(yīng)，你終有一天會很痛苦的?！备窭紫蛏磉吇璋档氖痻ue擺擺手，“解除的辦法可能就在這里。考慮下？”

詹米張開手臂，閉上眼睛。地動山搖，一條巨龍瞬時盤踞在飛揚的塵土間。

龍伸出一只爪子把格雷攏住，振翅飛起。他在石xue里盤旋著上升，忽然張開嘴，噴得下面一片熾熱的火海，四處噼啪作響。

“你在干什么？！”格雷驚叫，在熱浪中頓時出了一身汗。他被拎上山頂，從那個有些狹小的洞口里鉆了出來。

“符咒都燒沒了！”格雷被風(fēng)吹得哆哆嗦嗦，指責(zé)那個從包里找衣服穿的裸男，“你要是后悔了怎么辦！”

“我不會后悔的?！闭裁捉K于收拾整齊，拉著格雷從險峻的懸崖邊攀爬到山路上，“而且連后路都不要留下?！?/br>
“但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闭裁着e起雙手，“我不知道永生是什么樣子，我才二十二！但我知道，為了繁衍自己讓一個無辜的女人慘死是絕對錯誤的！龍的存在已經(jīng)足夠邪惡，連詛咒的限制都取消掉——這個可能性根本就不應(yīng)該存在！”

“而且，沒有什么生物是絕對自由的?！彼柭柤纾熬退銢]有這個詛咒，我們也會被身體和本能束縛。而對于我來說，這個詛咒能保證我不會傷害更多的人，反而感覺輕松多了。”

“格雷，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是龍，沒有什么‘人的一生部分’、‘龍的部分’，連同這個詛咒，也是我血脈的一部分?！闭裁状链磷约旱男目冢拔矣X得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不需要任何改變?！?/br>
格雷瞪著他看了一會兒，緩緩?fù)鲁隹跉?，抿起嘴笑了。詹米果然是詹米?/br>
但確認(rèn)了這條龍不會危害世人，之前的擔(dān)心又開始浮上心頭。格雷轉(zhuǎn)身向山下走去，暗暗嘆息。

“所以我大概是要繼續(xù)纏著你啦！”詹米追上來，勾著格雷的脖子壓在他背上。

“你真的不好奇么？”格雷扭頭看他，“萬一沒有這個詛咒，你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我也沒那么好呢？”

“你覺得你很好么？”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