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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說著“當(dāng)真”,其實手上已經(jīng)漸漸放開了劉凌的胳膊,甚至還露出有些了然的表情。 這小皇帝第一次大選,身邊又沒有女人,好奇進宮的女子們是什么樣子的,派個心腹來打探打探也不是沒可能。 陛下靦腆,又怕言官直諫,這種事情自然不太好說,王總管也不好打招呼,這樣偷偷摸摸倒是最方便…… 不過,找個身量這么高的內(nèi)侍過來,真能“偷偷摸摸”嗎? 這女官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劉凌,直看的劉凌鼻尖冒汗,這才點了點頭。 “你說的我懂了,不過我身為汀芳殿的管教女官,是不能看著你就這么亂跑的,這樣吧……” 她頓了頓,之前她以為只是宣政殿哪個沒什么干系的小宦官在亂逛,自然恨不得將他抓住送去宣政殿去問責(zé),畢竟天子身邊得用的幾位總管她都認識,沒見過這位。 可一旦聽說有可能是皇帝派來打探消息的,她有意向宣政殿示好,面上也就越發(fā)和顏悅色。 “這樣吧,南方進了些上好的龍眼,昭慶宮那邊賜下來的,薛太妃讓我們給每個殿里的貴女們都送一些,你跟著方嬤嬤一起去送,把你那塊宮牌給收起來……” 她是有意示好,可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多謝了,這位,這位,呃……” 劉凌還不知道怎么稱呼她。 這女官就等著這一句呢,矜持地接過話頭:“喊我秦贊儀就好。” 正是負責(zé)教導(dǎo)后宮妃嬪規(guī)矩的贊儀女官,說起來也是辛酸,劉未當(dāng)年就專寵袁貴妃,沒有大選過幾次,后宮里都是入宮早份位高的妃嬪,也輪不到這些贊儀教導(dǎo)。 后來先帝駕崩,這幾年劉凌都沒進過妃嬪,連伺候的人都沒有,更別說這些女官的差事了。 好不容易出了頭領(lǐng)了這份差事,不但不想辦砸了,還想做的更好。 劉凌腦子里只是想了想就想清了這些干系,對秦贊儀行了一禮:“承蒙秦贊儀照顧,小的會向陛下說明今日的情況,定不讓贊儀為難。” 兩人心照不宣,劉凌被她引著去了后面,跟了一位姓方的嬤嬤去送東西。 那姓方的嬤嬤看起來就是個不多事的人,見多了一個面生的宦官,不多問也不多管,叫什么做什么,只是見他個子大,讓他捧著果子筐。 姚霽若有所思地跟在劉凌身邊,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這在宮里的,果然都是聰明人?!?/br> 劉凌礙于方嬤嬤和幾個宮人在身邊,不好接姚霽的話,但心中也是一樣的想法。他幼年在冷宮長大,見過宋娘子如何艱難地在夾縫里生存,也見過冷宮里那么多缺衣少食的太妃如何勉強度日,對這些并不能混到最頂端的那些宮人也存有著愛護關(guān)切之心,并不覺得他們的“小聰明”如何可笑,反倒對他們在宮中生存的智慧若有所感。 看來,以后有必要經(jīng)常易容在宮里走走。 方嬤嬤領(lǐng)著在氣質(zhì)格外不像是宦官的劉凌一路走到汀芳殿的中殿,才稍顯嘶啞地開口:“住在這里的,都是一品以上文武官員及功勛公侯出身的選女,否則也不會賜下這些龍眼來。但龍眼只有這么多,薛太妃讓老身去領(lǐng)的時候并沒有告知婢子這些龍眼該怎么分,老身只能讓你一筐抱來。等下無論見了什么,看了什么,不要多言多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方嬤嬤身后兩個宮人嘴角微微揚了揚,似是覺得有趣,劉凌這才注意到這兩個人,正是分去薛太妃身邊伺候的兩位女官。 劉凌頓了頓,突然就覺得手中一筐龍眼重的要命。 “呵呵,那位教養(yǎng)你長大的薛太妃還想試一試這些姑娘的脾性?”姚霽打趣道:“這些小姑娘在家里錦衣玉食什么沒吃過,真會稀罕這一點龍眼?” 劉凌沒多說話,只拿這一筐龍眼遮著臉面,跟著方嬤嬤進了汀芳殿的后殿。 后殿的正殿中,十幾位氣質(zhì)各不相同的貴女早已經(jīng)等候多時,這些官宦功臣之后不比其他,入宮后有專門的宮人伺候,還能從家中帶衣物首飾兩箱,自然是各個爭奇斗艷,恨不得將對方都比下去。 見方嬤嬤進來了,一個長得嬌俏的女郎笑了起來:“來了來了,我們等的脖子都長了!” 她看起來年紀(jì)還小,臉上還胖嘟嘟的,吐語如珠聲音清脆,聽著就讓人由衷的心情變好,所以即使她這么嚷嚷顯得有些沒規(guī)矩,幾個教養(yǎng)宮人竟也破天荒地沒有在眾人面前讓她丟人,只是咳嗽了幾聲。 聽到旁邊的宮人咳嗽了起來,這女郎立刻變成一張苦瓜臉,撅著嘴玩起了手指頭。 “諸位姑娘安康如意?!狈綃邒卟幌滩坏匦辛藗€禮,示意劉凌上前。“薛太妃讓奴婢們?yōu)橹T位姑娘送些龍眼來。這些龍眼是泉州貢上的貢物,陛下不愛吃這些連皮帶子的水果,就都送去了昭慶宮,太妃娘娘疼惜諸位姑娘,留了一整筐送過來。” 劉凌很少從這種角度聽到別人議論他,覺得怪新鮮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一拍。 這慢了一拍,立刻就有兩三個姑娘皺起了眉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這個高大的內(nèi)侍。 宮中宦官身量普遍不高,據(jù)說是凈身的緣故。也有一些年紀(jì)大了以后才凈身的罪臣之后個子會高些,但這些大多是充當(dāng)雜役,能跟著方嬤嬤出入汀芳殿的,又不太像是雜役,一時間,幾個極為聰明的姑娘頓時就對劉凌上了心。 能在這個時候還走神,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內(nèi)宦,這宮里的宮人各個都修煉成了精了。 這么一想,幾個勢在必得的越發(fā)打起了精神。 劉凌沒想到這些女子能聰慧成這樣,自然也就沒想到自己只是稍微愣了下就能讓人看出不對。 他過完年才十七,官宦人家選的女孩從十四到十八,民間從十一到十六,年紀(jì)都不大,他接觸的女子又少,總覺得要一葉知秋的,至少也得是薛太妃她們那般經(jīng)歷過不少事的,就算不是,也大約得和王嫂徐氏一樣在家中受過磋磨。 他又怎能想到,這些達官貴胄的家里,哪一個后院里沒幾個省油的燈?就算那么多親戚下人湊起來,足夠唱幾臺戲了。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若真是什么天真不知世事的才叫奇怪。 她們進了宮之后,更加如履薄冰,以往有十分才智見識,現(xiàn)在也要拿出十二分來,不多想的也要多想,更別說劉凌這散漫勁兒太扎眼了。 這廂里人人若有所思,唯有那小姑娘聽到方嬤嬤的話滿臉好奇,脫口而出:“為什么陛下不愛吃連皮帶子的水果???” 這一問,頓時殿中咳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