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看蓋恩德，輕聲說：“等會兒，我該怎么做？”

“啊，這個……這個……”蓋恩德一時激動，反而結(jié)巴起來：“等——等會兒……”

羅蒙狠狠踢了他一腳，微笑著說：“等會兒，父王會說他有一個消息要宣布，到時候，你……你就走到你選擇的那個人身邊就可以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

這次輪到蓋恩德狠狠地踢回去，不服氣地嚷著：“什么就交給你！二哥，你太賊了吧？連這一招都使出來，從小你搶了我多少東西！現(xiàn)在還要來搶！怎么說，路易的第一次也是跟我……”

他忽然住了聲，不安地看看路易是否生氣了。

路易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說的話，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我想到花園里去透透氣?！?/br>
“好啊，”蓋恩德高興地說，“今天的花園里掛了好多燈呢，我陪你一起去吧?！?/br>
“不，我想一個人走走?！甭芬卓纯此麄儯叭绻恍械脑挕?/br>
“當(dāng)然可以，”羅蒙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安贿^不要走得太遠(yuǎn)啊，我們就在這里等你?！?/br>
“我知道?！甭芬自谛睦镂⑽⒌匦?。原來你們還是不放心我啊，怕我會跑嗎？是啊，我是想走，可是，不是用這樣的方法，我要走，也會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羅蒙溫柔地對他一笑：“別想太多，我去和禁衛(wèi)軍的值班軍官說一聲，免得再產(chǎn)生什么誤會?！?/br>
“對啊，他們那些人，除了父王，有時候連大哥也不放在眼里的，”蓋恩德義憤填膺地說：“你忘了上次，就嚇著你了不是嗎？”

路易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走下長廊，沿著草叢間的石子小路慢慢地走向花園，十一月的夜晚，夜風(fēng)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冷的了，周圍不知道是什么花，還在散發(fā)著淡雅的香味，噴泉的水珠灑在水面上的聲音，微風(fēng)吹過樹叢的聲音，加上遠(yuǎn)處傳來的隱隱約約的音樂聲，構(gòu)成一幅很美的畫面。

他繞過噴泉，在長椅上坐了下來，交疊起雙手，欣賞著這美麗的夜景，微風(fēng)吹過他的頭發(fā)，拂亂了前面的劉海，溫柔地垂下來遮蓋住他的眼睛。

然后，他笑了：“司令官，你在這里吧？”

一個慵懶的笑聲在樹叢里響起：“真掃興，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讓我嚇你一跳嗎？”

路易報以微笑：“對不起了?！?/br>
身穿普通軍服，掛少校肩章的芙丹瑞從樹叢里探出一個頭，手里照例端著一杯紅酒，開玩笑地說：“沒有人跟蹤你吧？如果有的話，請盡量使你的心跳維持在每分鐘六十次，不然就原地翻三個跟斗以掩飾你的心跳。哈哈哈……”

路易沉靜地笑著：“你放心，司令官。”

“好啦，閑話少說，我這次來，可真是不容易呢，原來我比星際海盜的防范程度還要高，高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對不起，您不能離境，對不起，您不能……對不起……天啊，我在軍隊(duì)里也混了有年頭了，現(xiàn)在居然變成了一個賊！”

她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干，隨意地從身邊拎出一個瓶子，又到了一杯：“你還好嗎，上尉？”

“很好。”

芙丹瑞的貓兒眼忽然睜大，像看見自己心儀的獵物一樣：“當(dāng)真？”

“但如果你不來，就很不好了?！?/br>
“哎呀，我首次感到自己是這么重要，這么說，那三個大人物還是讓你吃苦頭了。沒關(guān)系，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走到大廳里，讓我大聲地對著他們?nèi)齻€的臉說一句：我把我的參謀官帶走了！看他們有什么辦法能留我下來。”芙丹瑞摩拳擦掌地說。

“司令官?！甭芬讻]有看她，凝望著皇宮上空的一輪明月，淡淡地說，“你到底是誰？”

“你也喝多了嗎？”芙丹瑞奇怪地問，“我是你的司令官，提爾納里星球的邊境警備隊(duì)少校?！?/br>
“我知道，那是在提爾納里，可是在這里呢？你是誰？你是王太子的未婚妻候選人之一，又可以從他們面前把我?guī)ё?，而不?dān)心會遭到阻攔，你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我不想再沉默下去，我必須知道，我把我的命運(yùn)，放在哪一條船上?！?/br>
“這樣啊?！避降と鹂嘈χλψ约壕萍t色的長發(fā)，“我在這里的身份，其實(shí)……并不重要啦，你也不用想那么多，反正，我會把你帶回去的，這不是你的要求嗎？而對于我來說，只要能看見他們?nèi)齻€計劃不成功的樣子，我就心滿意足了。”

“倒真是不大的愿望呢?！甭芬椎皖^淺笑。

“是啊，我這個人一向胸?zé)o大志，連我爹都這么說。”

兩人之間忽然沉默下來，只聽見風(fēng)的聲音，水的聲音。

“司令官?！?/br>
“什么？”

“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br>
路易沒有看見，芙丹瑞醉意朦朧的雙眼忽然變得銳利無比，緊接著問了一句：“是不能，還是不想？”

***

當(dāng)路易走進(jìn)鏡廳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大的廳，幾乎都一眼望不到邊，金碧輝煌的裝飾，天花板上的金粉壁畫，四面墻上鑲金框的巨大鏡子，華麗的水晶吊燈上垂下的各種纓絡(luò)，無一不夸示著皇家宴會的豪奢。

更不用說廳里聚集的人群，足有一千人以上，各種各樣的顏色的頭發(fā)和皮膚，男士們閃亮的勛章綬帶和肩章，女士們佩戴著的像銀河群星一般閃亮的珠寶，匯成一股浩浩蕩蕩的洪流，淹沒了整個大廳。

人雖然很多，說話的聲音卻很輕，女士們掩著嘴笑著，發(fā)出的竊竊私語聲不會比秋蟲的鳴叫聲更大，男士們微笑著對待面前的女士，偶爾發(fā)出幾聲宏亮的笑聲，也是轉(zhuǎn)瞬即逝。

可是，這里的竊竊私語也許明天就會變成整個帝國轟動的新聞。

羅蒙帶著路易來到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無奈地苦笑著說：“我得去應(yīng)酬一下，你先在這里，馬上我就回來陪你?！?/br>
“不用，你忙你的吧。”路易平淡地說，還向他微笑了一下。

羅蒙一怔，隨即滿臉放光地走了出去，迎面就拉起一位看上去足有五十歲的貴婦人的手，真心地贊美道：“變得這么年輕！這么年輕！我都認(rèn)不出您來了，幸虧您這雍容華貴的氣質(zhì)是不會變的，我親愛的侯爵夫人?！闭f著優(yōu)雅地吻上了她的手背。

路易不禁啞然失笑，搖著頭回到大理石柱的陰影當(dāng)中，靜靜地觀察著人群，這些人對于他是完全陌生的，到現(xiàn)在為止，他還覺得自己身在這近乎夢幻的場景中，是件荒唐的事情，是一場夢，也許一睜眼，就醒了，但就算這真是夢，那么，他睜開眼，還是會照舊看見那三個人當(dāng)中的一個。

一定是這樣，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甚至還是依賴起他們的陪伴，就算自己再怎么否認(rèn)，甚至憎惡，已經(jīng)這樣了。

蓋恩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