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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來酆都找他,走之前托蒲新酒遞給了他一張做過手腳的清新符——最終導致他心性大變將整個酆都鬼域付之一炬。酆都的鬼全是蒲新酒的家人,于是他再也沒臉去面對蒲新酒崩潰的面容,也沒法再在城中藏著掖著,躲避著自己一直以來竭力所避免的宿命。“舅舅,那些往事都不是你的錯?!辈恢獮楹沃x宴一直默不作聲,嵐隱略帶關切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云奚在后院洗水果,小隱你也去幫幫忙吧?!币粋€熟悉的聲音喚回了謝宴的神志。他一轉(zhuǎn)身對上簡素虞深邃的視線,只聽得面前這人說:“我們談談吧?!?/br>“唉,談什么?師兄,談錢傷感情,談感情傷修為啊?!敝x宴就勢倚靠著柱子坐了下來,托著腮,倒像是在認真傾聽一般。謝宴再如何反駁也沒法抹殺天元君死在他劍下這個事實,就像簡素虞也無法反駁自己當年手刃了自己心底的人一樣。“我修為夠……”簡素虞下意識反駁,就瞥見謝宴滿是莫名笑意的臉。再遲鈍他也感受到了其中不加掩飾的揶揄之意,于是他正了正色:“我們談當年那一劍吧?!?/br>胸膛閃過一絲鈍痛,謝宴臉上的笑意散了幾分:“……那一劍?”簡素虞那驚鴻一劍刺到了謝宴的心頭,抹滅了他心中所有的僥幸與幻想。經(jīng)年歲月,他身上被刺到的傷口早就愈合,只是想起來依舊隱隱作痛。“當年為懲戒我擅自下山,師尊讓我喝下了塵緣散。”走廊上靜悄悄的,簡素虞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所以后來我忘記你了?!?/br>作為門派天之驕子的簡素虞,為了謝宴忤逆長輩□□違反門規(guī),甚至還跪在正殿前三天三夜再度懇求下山。其實天元君說的話沒錯——從簡素虞對謝宴情根深種的那一刻起,向來冷情冷面的玄音門派首徒、謫仙一般的人就被毀了個徹底。但是對于這一切,他本人一如他下山時回答的那樣:“弟子不悔?!?/br>可是后來天元君松口后,毫無察覺的簡素虞在接過蒼深與鳶折紙一臉不忍遞上的一杯靈酒后,他就開始后悔了。或許那時候的他已經(jīng)不知道何為后悔了。因為他又變回了那個人人稱頌的大師兄,幫助蒼深和天元君協(xié)理門內(nèi)血蠱感染一事。所有人都一臉恭敬地佇立在自己極其遙遠的地方,頷首低眉,尊稱自己一句“師兄”。再也沒有人一臉討好地粘在自己身后不遠處,眼巴巴地瞧著自己,就盼著自己不經(jīng)意間的一回眸。偶爾他會轉(zhuǎn)過身望著身后空蕩蕩的一個方向發(fā)愣——依稀記得那邊是應該佇立著一個人的。有一日,簡素虞從雪竹林的小木屋中找到了一枝潔白無瑕的玉笛。他還記得笛子的名字叫碎冰,還是自己取的。吹奏之時,音色凜凜如冰,寒氣逼人??墒撬趺聪胍蚕氩黄饋淼炎幽┒四莻€亂糟糟的劍穗出自誰之手——只有腦海中零星的記憶告訴他,那劍穗是他自己親手掛上去的。“師姐,門派里是不是少了什么人?”他問鳶折紙。鳶折紙頓了頓,避開他滿是信任的目光,泫然欲泣:“是啊,云鶴他自小同我們一起長大,如今去世了?!?/br>目光放向遠處連綿不斷的群山,簡素虞也頗為動容地點點頭:“難怪我總覺得自己身邊有什么重要的人不見了……”直至后來門派中傳言有魔修攻上靈山,待簡素虞從寒冰池出來的時候,整個門派已然血流成河。當看到自己最敬重的師尊倒在血泊中的時候,簡素虞提劍就向魔氣中央的那人攻去。霎時周圍寒氣四溢,無數(shù)冰凌在空中化為冰雪長劍,直擊對方幾道大xue。“你果然想要我的命啊。”那人睜著一雙赤紅的眸子,冷冷地望著他,目光令人心悸。“后來我記不清了?!奔澎o長廊,簡素虞的聲音像碎冰吹出的笛音一般飄渺空靈,“之后似乎從眾人手中搶過了你的遺體,再以碎冰陪葬——雖然我那時仍然不知道你是誰。師叔也說你不過一介魔修,怎么可能與我有交集??墒呛髞碛幸荒甑淖谂纱蟊?,天都云海的人在我面前提了你的名字之后,我就無法抑制地想起來了?!?/br>其實也沒有多久,“謝宴”這個名字就仿佛腦海中封鎖記憶的鑰匙一般,一旦打開,浪涌般的記憶撲面而來,令人應接不暇。他心底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再聽到謝宴的聲音,再看看那人俊逸的眉眼,可是在夢里都只能看到那人赤紅的眸子似在泣血,口口聲聲控訴“你果然想要我的命”。思念如潮,簡素虞想起來以后才后知后覺地明白,那人已經(jīng)不在了——死在了自己手上,于是整個人逐漸被遲到的悲傷所籠罩。后來夜深常夢少年事,唯夢閑人不夢君。簡素虞覺得謝宴是怪他的,所以夢里多少人來來去去,卻再也看不到謝宴了。生怕自己再將謝宴的模樣忘記了,于是簡素虞開始修煉分魂禁術,分出來的那一魂像謝宴卻又不像謝宴。午夜夢回,指尖一縷魂魄在燭火中化形,逐漸化成了一個男子的模樣??墒羌俚慕K究是假的,那一魂就愣愣站著,不會喊他“師兄”,也不會沖他露出吊兒郎當?shù)男θ?,只是木然又怨懟地盯著他,像是在控訴著他那絕情的一劍。蒼深知道后并沒有苛責他,只是說人死不能復生,勸他看開點:“素虞,謝宴已經(jīng)死了,你不要再作賤自己了?!?/br>但是忘不掉的人似內(nèi)線,抹不掉的回憶是狂犬。一個在心底潛伏,一個在腦海里追咬,硬是花光所有力氣抵住過往,只差些力氣卻未能從畫地為牢里爬出來。無意間翻到乾坤袋里有一枚多年前留下的定音石,他如獲至寶一樣悉心愛護著。因為多年后里頭的那一句輕飄飄的“師兄”,正是謝宴當年在睡夢中的呢喃——每次在耳畔響起就仿佛他還在身邊一樣。“謝宴,當年的那一劍,你恨我嗎?”他最后問,有些手足無措。“天元君說的對,你確實毀在我手上?!痹瓉懋斈辍x宴嘆了口氣后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我覺得我需要負責……”一時之間,簡素虞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面前的人微微勾起唇角,像一只偷了蘿卜的兔子一般整個人都煥發(fā)著粲然笑意。他下意識道:“回玄音后,你也可以刺我一劍,反正我整個人都是你的。”我整個人都是你的……這人估計還未曾意識到自己一臉坦然地說起情話來多有殺傷力。人是我的,心是我的,全是我的,謝宴心底有個小人一直手舞足蹈叫囂著。“你既然都以自己作餌,我哪有不上鉤的道理?”謝宴狀似頭疼地揉揉眉心,卻掩飾不住嘴角擴大的弧度:“我跟你回玄音……”第77章白虹認主從九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