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卷子，就是咱們學(xué)校這次期中考的試題。你要是有需要的話給我發(fā)個地址, 我明兒快遞寄給你, 答案也都有的, 啊，語文我可以幫你評卷。做完自己估個分告訴我，我看看在這邊兒能排多少名, 也好讓你心里有個數(shù)。你覺得呢？”

    “……”蔣逸舟愣了好幾秒，完全沒想過自己正打算問的事就這么被老洪先說出來了，心里頓時五味陳雜，說不清是驚訝還是感動，“我……”

    “哎，你別嫌我老洪瞎cao心?！崩虾樗坪鯂@了口氣，“我就是放不下。上一屆學(xué)生每個都好好的，高考、畢業(yè)、上大學(xué)，前兩個月教師節(jié)還有幾個孩子回來看我了，就感覺好像只落下了你一個似的?！?/br>
    “其實……也沒有?！笔Y逸舟深吸了口氣，曾經(jīng)那一年里的不甘、愧疚和悔恨，此時都沉沉地壓在了心頭，有些說不出話，半天才憋出兩個謝謝。

    “哦對了，還有個事兒跟你提一下。”老洪笑笑，語氣輕松了些，“上次有個……額，同事經(jīng)過你家門口看有個大紙箱，好像是快遞被退回來的，現(xiàn)在還擱在我這兒，要不也一并給你寄過去？”

    “啊?！笔Y逸舟倒是記得，搬走前收拾過一整箱的學(xué)習(xí)資料，都是以前學(xué)校的，本來跟其他東西要一起寄來G市，估計是超重就給退回去了，現(xiàn)在正好有用，“謝謝，麻煩您了?！?/br>
    不過老洪說是……同事？

    他記得家里附近沒住過什么老師吧？就算看見也未必就知道是他家??？

    “不麻煩，撿都撿回來了，順手而已?！崩虾槌吨鵁熒ばα诵?，“那就這樣定了，快遞大概兩三天能到的，你記得留意一下電話信息?！?/br>
    “嗯?！笔Y逸舟頓了頓，干脆把之前想好的事也說了，“您方便的話，能把之后每次大考的卷子都留我一份嗎？我想……”

    “行行，當(dāng)然沒問題?！崩虾槎紱]聽他說完，松了口氣道，“我本來就打算這么辦的，正好今年也在帶高二的班嘛，就擔(dān)心你這孩子要面子不肯問我，所以才打了這通電話?！?/br>
    “……”蔣逸舟再次意外愣住，許久才鄭而重之地說了聲，“謝謝老師?！?/br>
    除了這句，他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了。

    大概就是這種不動聲色又恰到好處的關(guān)心，才會讓他在想起以前那些人和事的時候，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還愿意聯(lián)系的是老洪吧。

    “謝什么呢，咱當(dāng)老師的關(guān)心學(xué)生不是應(yīng)該的嘛。”老洪笑著讓他別放心上，聽起來還挺高興的，“看到你還這樣上進(jìn)，我就放心了?！?/br>
    掛了電話，蔣逸舟仰頭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地望著天花板。

    雖然老洪小心翼翼地沒提到半句過去，但這通電話打完，他還是難免會想到那一段痛苦又煎熬的往事。

    感覺眼里澀澀的，有點兒干。

    大概對著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吹太久了吧。

    他自嘲地笑笑，將椅子拖回電腦桌前，戴上耳機，繼續(xù)剛才暫停的那局游戲。

    公告欄上貼出來的紅榜簡直是變相給某人打了一波廣告，又高又帥會打籃球還考年級第一，這標(biāo)簽貼得像桃花符似的，別說周鵬天天幫老大處理情書快累死了，就連蔣逸舟自己出教室打個水，都能碰見那么幾個莫名其妙沖他眨眼的女生……

    “cao?！笔Y逸舟冷冷地瞪了回去，臉色有些煩躁。

    “怎么了？”阮念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伸手去拿他已經(jīng)幫她倒?jié)M水的水瓶，看了眼他表情，“等會兒自習(xí)課你們要去訓(xùn)練嗎？”

    “要吧?！笔Y逸舟垂下眼，不太關(guān)心地隨口答了一句。

    阮念皺了皺眉，忍不住探頭到他面前道：“……你怎么了？”

    “干嘛?！笔Y逸舟也看著她，若無其事的語氣顯得有幾分刻意，“什么怎么了?！?/br>
    自那晚打過的電話之后，他這兩天的情緒都不太對勁，很壓抑，仿佛火山爆發(fā)的前夕一樣堵在胸口，憋得難受。

    但他不想承認(rèn)，也說不出口。

    “那你等會兒趕緊下去吧？”阮念也沒再問，快到辦公室的時候跟他說，“我去找一下老師?！?/br>
    “有事？”蔣逸舟問。

    阮念搖頭：“不是，英語老師讓我拿卷子回教室發(fā)?！?/br>
    兩人就在辦公室門口分開了。

    進(jìn)去時經(jīng)過老張的辦公桌，人沒在，倒是看見Sherry張抱著一大摞學(xué)生手冊過來放他桌上，跟她對上眼的時候笑了笑，解釋說是剛貼完分?jǐn)?shù)條拿回來的。

    這也很正常，每次大考之后老張都叫班長做這事兒，不過最近王帆他們準(zhǔn)備比賽沒時間，估計就讓Sherry張來幫忙了。

    “……哦。”所以阮念不太懂他為什么要特地解釋，只是禮貌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就轉(zhuǎn)身去找周美人了。

    自然也沒看見Sherry張放下學(xué)生手冊時，臉上隱隱心虛的表情，以及最上面的那一本是誰的名字。

    “哎不行了，先歇會兒去！”

    打了十幾分鐘江宏就撐不住了，舉手叫停去旁邊喝水擦汗，其他幾個也都下場來休息，只有蔣逸舟還拿著籃球在場上跑，好像不知道累似的，一直在上籃投球。

    “我說舟哥今天是不是有點兒太拼了？”周鵬滿頭大汗地喘著氣，一手撐著長椅一手不停地扇風(fēng)，“感覺之前訓(xùn)練我也沒這么菜啊。”

    林昊點頭，郭俊然點頭，易崢……喘得沒力氣點頭了都。

    “你大爺?shù)妮p點兒！”王帆腿抽筋了，坐在地上讓江宏給他拉筋，痛得齜牙咧嘴，“要等下還這么打，明天估計起不來床了?！?/br>
    “江隊，要不你去說說吧？”郭俊然說。

    “說個屁?！苯隂]好氣瞪他，壓得王帆一個大慘叫，趕緊松手，“你沒看他一副想找人單挑的樣子嗎？還讓我說？你怎么不去？”

    “你是隊長嘛。”周鵬搭了句嘴。

    “滾。”江宏坐下又灌了幾口水，“誰他媽有本事自己說去，不服憋著?！?/br>
    其他人面面相覷，忽然想起好像少了個人。

    “……阮念怎么不在??？沒來嗎？”王帆問。

    江宏擺手：“哎，蔣逸舟說她有事去辦公室了?！?/br>
    此路行不通，幾個人不情不愿你推我讓又拖了好一會兒，直到隔壁場有人吹了聲口哨，語氣相當(dāng)挑釁地沖他們這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