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真有這樣的男女之情，今天我才算親眼看到?！彼靥m喃喃道，心中無比艷羨，美麗的臉上都是苦澀的笑容，“看你這樣子，就算他以為你變心了再也不歡喜你了，meimei這一輩子也忘不掉他啦？”

柯綠華點點頭，暮色沉沉，秋雨瀟瀟，她心思電轉(zhuǎn)，剛剛還無比雀躍的心情立時低落下來，暗思這個死尸身上怎會有那張字條？李昶人呢？他還好么？

“既然這樣，車馬還在前面鎮(zhèn)子等我們呢，快走吧?！彼靥m對舞鷹和柯綠華道。

她話音一落，一直沉默的舞鷹突然站起身，看著素蘭，緩緩問道：“jiejie知道李君的下落么？”

素蘭一怔，略微猶豫后搖搖頭，“我怎么會知道？知道了還會不告訴柯meimei？”

舞鷹臉色緊繃，似乎有些想相信素蘭的話，卻又不甘心，“那天我見到烏德跟幾個漢人武士在一起，那老畜牲鬼鬼祟祟地，一定干了什么壞事！jiejie——”說到這里，舞鷹頓了頓，瞄了一眼柯綠華，有些激動地道：“我雖然喜歡柯姑娘，但這種事不能勉強。我從小看著jiejie你被各個部落搶來搶去，心里難過，發(fā)誓自己決不做那畜牲一樣的男人，你要是因為我喜歡柯姑娘，就奪人所愛，陷害李君，跟草原上那些把你搶來搶去的男人有什么區(qū)別？”

素蘭呆呆地聽著，先是不語，后來拉起馬韁，掉轉(zhuǎn)馬頭，邊促馬離開，邊低聲道：“隨便你怎么想，總之我沒做壞事！meimei，我跟阿達耳先走了，舞鷹會照顧你。”說完，她騎馬快速離開，阿達耳跟在后面，大雨滂沱而下，只見她馬蹄踏得泥漿四濺，很快消失在雨中。

“她有事瞞著我?！蔽楮椀吐暤溃骸八兞?，以前她沒這么難懂，現(xiàn)在連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br>
柯綠華站在一旁，她剛剛看見素蘭臉上神色，心中疑團越滾越大，聯(lián)想到先前素蘭說起為了舞鷹，無論做什么她都不后悔，那她到底做了什么呢？

“走吧，柯姑娘，雨越下越大，再不走，恐怕你要生病啦。”

柯綠華點點頭，上馬跟舞鷹并肩向宿頭走去，走出不遠，想起一事，又回到那尸體旁邊，翻身下馬，河邊淺溝低壑甚多，她勉力將那尸身推入旁邊坑內(nèi)，身后舞鷹走過來，見柯綠華如此，知她心意，兩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坑填平，掩埋住尸身?？戮G華見舞鷹手上臉上都是泥巴，渾身差不多也濕透了，感激他一片心意，低聲笑道：“多謝你啦。舞鷹，我從小沒有兄弟姐妹，要是你不嫌棄，我認你做我兄長好么？”

舞鷹看著她，好久之后，他搖搖頭，俊美的臉突地湊過來，在柯綠華額頭上輕輕一吻，站起身，自離開同羅客棧后第一次露出笑容道：“那怎么行？我就不信我會輸給那個姓李的家伙。柯姑娘，我不勉強你，可我也不會這么認輸啊？總有一天你會收下我送你的狼，也許還會給我添一大群娃娃呢?！?/br>
柯綠華出其不意，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舞鷹說什么，他對她一直以禮相待，倍加呵護，此時聽見他語帶輕薄，又出其不意地被親了一下，羞得柯綠華連耳帶腮通紅，“說——說什么話呢？這種話也是舞鷹能出口的么？”

“我說的是心里話。柯姑娘，我真希望自己能在那個姓李的之前認識你，這樣你我之間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如果我能先認識你，會比姓李的家伙對你更好，讓你心里永遠只有我一個?！蔽楮椄袊@地道。

柯綠華呆呆地聽著，舞鷹伸過手來，扶她上馬，策馬回程的路上，沉默了半天的柯綠華突然大聲嚷道：“你猜錯啦，那個姓李的家伙是全天下對我最差的，他跟你們草原上把女人當牛羊一樣搶來搶去的男人一個德行，只有更壞。他又自大，又粗俗，從來不會溫柔地說話，可他為了我連命也能不要，我對他也是一樣。舞鷹，你還是盡早把我忘了吧?！?/br>
舞鷹聽她大聲嚷嚷，語氣激動，暮色中她的臉龐竟然煥發(fā)出媲美晨光的神采，似乎剎那之間，她體內(nèi)蟄伏的某種東西復蘇了，既喚醒了她的生命，也燃燒著她的生命，她這樣坦白赤裸，毫不猶豫的宣示，讓舞鷹又羨慕又嫉妒，還隱隱有些不安，風雨迷途，但覺自己也像這天氣一樣，一時混亂了方向。

到了前方小鎮(zhèn)的宿處，素蘭已經(jīng)叫人備好了熱酒和熱水，柯綠華渾身濕透，冷得直打顫，兩杯熱酒下肚，一股子暖意從肚腹處升上來，大聲打了兩個噴嚏。

“快進熱水里洗一洗，洗完了裹上被子，不然要生病了?！彼靥m一直守著柯綠華，臉上顯得心事重重，好幾次欲言又止，似乎內(nèi)心中有什么事情委決不下，十分為難。

“jiejie，你有話對我說？”柯綠華泡在熱水里，接過素蘭遞過來的毛巾，見了她的神色，心里思量，臉上卻盡量漫不經(jīng)心，這位素蘭jiejie太過聰明，聰明就多慮，真是既自擾，又擾人。

“沒——有！”素蘭咬了咬紅唇，定了決心，又搖頭道：“是有話對你說?！?/br>
“正好我也有話對jiejie說。”柯綠華看著素蘭，跟她的眼睛對視在一起，兩個才智匹敵的女人，幾乎同時清楚了對方的心思。

“我是知道那個李昶在哪兒，不過我不能告訴meimei?！彼靥m先說。

柯綠華手中的毛巾掉在水里，她看也不看，伸出手拉住素蘭的胳膊，聲音里全是急切，“為什么？”

“因為他一出來就會被人殺死！我不知道那幾個漢人武士為什么授意烏德殺了他，他們來頭十分大，聽烏德說，是漢人燕王二王子的死士，別說同羅族，就算都摩人也不敢得罪他們?！?/br>
“這么說那些人還是追上他了？”想到那天河邊的三個可怕殺手，柯綠華渾身一陣顫抖，“那李昶人呢？”

“他還活著?！彼靥m伸手舀水，給柯綠華沖洗頭發(fā)，借以躲開她的眼睛，“烏德素來小心謹慎，他跟我說，覺得這個李昶來頭不小，這個二王子的手下自己不干的事兒，卻要嫁禍給同羅族，讓他又不敢拒絕，又不敢下手，為難極了。烏德向來任何事情都不瞞我，我聽說了，就讓他隨便剁了一個該死的人，把頭扔掉，胡亂交差了事。那幾個漢人武士見烏德不上當，就到處找李昶，想親自動手，那時我已經(jīng)把李昶運走了，他們找不著，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