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眼睛定定地望住了楊錦輝。

楊錦輝狐疑地看著突然給自己道歉的吳世豪，也不知對方這是唱的哪一出。想想這家伙最近對自己的死纏爛打，楊錦輝還真是挺火大的，對方那么糟踐過自己，幾句對不起就想撇清一切？

“我今天來就是替你弟弟換個班照顧你，其余的咱們不多談?！睏铄\輝是鐵了心不想給吳世豪任何機會。

“好。”吳世豪欲言又止，半天憋出個好字。不管怎樣，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楊錦輝還肯不計前嫌地照顧自己，也算是給自己留了一絲希望。

陪護病人是件枯燥無聊的事情，陪護一個和自己沒什么共同語言的病人更是如此。

楊錦輝已經(jīng)無聊得把吳世豪果籃里各種自己從沒吃過的高級水果都吃了個遍，最后得出個世人皆知的道理——貴的東西果然好。

對面墻上的電視里正在放一部之前就很火的軍旅題材電視劇，吳世豪以往忙于工作哪有時間看電視，現(xiàn)在空閑下了，反倒是看什么都看得津津有味，看著電視里那些一腔熱血的年輕軍人，他總是難免想起自己當年在部隊里的日子，還是當兵的時候最單純。

“這玩意兒怎么吃？”楊錦輝在一堆果籃里找了個身上長滿刺的大家伙，他知道這東西叫榴蓮，就是沒吃過。以前不知在哪兒聽人說榴蓮是水果里的二大爺，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也不小心瞥到過對方那昂貴的身價，還真不愧是二大爺。

楊錦輝好奇地捧著榴蓮，還好他的手掌上因為平時的各種訓(xùn)練早就有了一層薄繭，榴蓮皮上那一層層的小刺實在不足為道。

吳世豪聽到楊錦輝像是在給自己說話，心里頓時猛地跳了一下。

轉(zhuǎn)過頭，看見對方捧著個榴蓮一臉好奇的樣子，吳世豪忍不住就笑了。

“剝開皮就可以了?！?/br>
楊錦輝狐疑地看了眼對自己笑瞇瞇的吳世豪，對方少有笑得這么自然，反倒是讓自己看了很不習(xí)慣：“我想嘗嘗，你要嗎？”

“你吃吧，我不要，這東西一股怪味，也不知道你吃得來不?！眳鞘篮罁u搖頭，他不愛吃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他倒是看出來了楊錦輝對吃的似乎都挺感興趣的，要不然上一次也不會因為帶隊去吃夜宵而惹出麻煩了吧。只是楊錦輝人長得這么大坨，不多吃點哪來力氣調(diào)動一身的肌rou，想到這一點，吳世豪倒也理解了。

楊錦輝伸手抓住榴蓮殼成熟后自然裂開的縫，雙手一用力就把這顆碩大的榴蓮給掰開了，一股惡臭也頓時撲面而來。

“這……”楊錦輝被熏得眉峰緊皺，急急忙忙地問道：“這東西是不是壞了？”

吳世豪捏了下鼻子：“沒壞，就是這味。里面那個黃色的像腰子似的東西就是它的瓤，吃那個?！?/br>
“這么臭的玩意兒，誰吃啊。”楊錦輝有些郁悶地抱怨了一聲，看到病房里其他床的病人和親屬們似乎對這個臭味也挺敏感的，他趕緊不好意思地用口袋把榴蓮扎了起來。

“連手上都是股臭味?！睏铄\輝自認倒霉地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手。等楊錦輝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吳世豪正歪著腦袋望著自己，那平和的眼神里居然有點那什么——“含情脈脈”的感覺。楊錦輝身上頓時起了層雞皮疙瘩。

“看著我干嗎？”

“沒什么，就想看看?！眳鞘篮缐旱土寺曇?，畢竟這是在公共病房，兩個大老爺們之間總不好說些太曖昧的話。

楊錦輝無所謂地哼了一聲，他還不信吳世豪能把自己看得少一塊rou。拿過桌邊放的報紙隨意翻了翻，百無聊賴的楊錦輝實在是有點找不到事做了，早知道就該把自考的資料帶到醫(yī)院來的。白白浪費時間，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你為什么想做警察？”吳世豪忽然出聲問道。

楊錦輝放下報紙，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吳世豪，其實這句話，他也曾想問一下吳世豪，對方的所作所為，實在有負警察這個稱號。

“就想做點有意義的事，維護社會安定、保護百姓平安，也算發(fā)揮我的特長吧。倒是你呢？”

吳世豪不是沒有注意到楊錦輝眼里不經(jīng)意間地閃過的一絲輕蔑。

他輕嘆了一聲，嘴角的笑容也變得有些疲憊：“我沒你那么高尚，一開始就想混口飯吃，我這種沒什么文化的退伍兵找份好工作不容易，警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要能讓我養(yǎng)活一家老小。”

“混口飯吃？呵，你以為你是工地搬磚的，咱們這工作能靠混？難怪你可以無視這份職業(yè)的尊嚴胡作非為！”楊錦輝不是不認同吳世豪要養(yǎng)家這些話，他同樣也要養(yǎng)家，但是，警察這份工作的特殊性就決定了每一個從事這個行業(yè)的人都應(yīng)該有更高的覺悟。如果他們對自己要求不嚴、濫用手中權(quán)力、瀆職枉法，那豈不成了危害社會的人渣。

“呵呵，我說你可別以為我只會混。我工作了二十年，親手抓過的犯人沒有一千也少說有八百。我這人吧，有時候做事是不那么守規(guī)矩，不過也不是你想的那種爛透了的敗類。你從警也有些年頭了，應(yīng)該知道現(xiàn)在這大環(huán)境是什么樣，我這樣的警察，其實你也見過不少吧。我嘛，不過是隨波逐流罷了。尊嚴，在這個世道值幾個錢？”吳世豪苦笑著看了眼楊錦輝。龍海，這個表面繁華發(fā)達的城市，光鮮亮麗的官場背后卻是一攤惡臭骯臟的污泥，那些喊得響亮的口號，什么自由民主、公平正義，在權(quán)勢與利益面前，終歸都是狗屁，而他在這潭泥淖里已經(jīng)陷得太深了。有人在背后說他是仗勢欺人的酷吏，也有人說他為了撈錢不擇手段，還有人說他甘愿充當官二代的走狗，這些難聽的話他都知道，也都當作不知道。

尊嚴不值錢，甚至不能讓他好好地活下去。

可當楊錦輝這么說他的時候，他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麻木的心里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難堪與難受。無論如何，吳世豪也不想被楊錦輝看扁，他甚至忍不住為自己做起了無力的辯解，那畢竟是他喜歡的人。

“少給自己的胡作非為找借口！吳世豪，是爺們兒你就好好反省下自己！別總說什么社會怎么樣，大環(huán)境怎么樣。你這樣的警察我的確見過不少，比你更惡劣的我都見過。但是我想告訴你，我見得更多的還是堅守著道德底線、認真工作、切實履行警察職責的好警察！當然，他們大多是普通基層民警，比不得你吳局長位高權(quán)重，但是他們的人品絕對比你好上百倍！什么隨波逐流？我看你不過是自甘墮落罷了！”對于吳世豪的狡辯，楊錦輝能回應(yīng)他的只有一抹鄙夷的冷笑。明明都是自己的選擇，卻要怪外部因素，這人不僅無賴，原來還是個懦夫。說到最后，楊錦輝的情緒有點激動，嗓門跟著大了起來，也引來了病房里其他人的側(cè)目。

隨著那一雙雙眼睛好奇地往這邊看，坐在病床上的吳世豪頓覺如芒在背，他不用去看，也知道病房里的人會怎么想自己。

一個人品不好的警察，這或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