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dān)憂地跟上來的顧母，看了她的神色，總算放心了些，可聲音里依舊滿是心疼。

    “沒有睡醒就多睡一會嘛，這么著急起來做什么，又沒有什么事情要做。”

    顧雨不怎么在意地點了點頭。

    “嗯，我有點餓了，吃完東西回去躺一會?！?/br>
    沒有提半句昨天不歡而散的談話，仿佛那一場對話從未發(fā)生。

    顧母心中不安，可畢竟話從未挑明白，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顧左右而言其他。

    “好，mama一會還有點事情，要出門，你睡醒了要是想出去玩，給我打電話?！?/br>
    顧雨聽到她要出門的一句話，動作似乎停頓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恢復(fù)了正常，淡淡地說了聲好，沒有追問什么。

    顧母心中的石頭輕輕落下，卻莫名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顧雨吃完東西，果然就回到了樓上，那背影莫名顯得有些單薄，顧母注視了良久，還是沒說什么。

    顧母出了門，到了中介所，看房子的時候依舊有些心神不寧，想了許久，終于還是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給顧父打了一個電話。

    “喂？是我，小雨好像察覺到了什么，情緒有點不對，你要是有時間，回去陪陪她吧?！?/br>
    她的聲音里帶著些嘆息，幾乎微不可查。

    電話那邊沉默著，許久后，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應(yīng)了聲好。

    顧父回到家的時候，顧雨已經(jīng)洗漱得清爽干凈，抱著一個筆記本電腦，在看著什么東西。

    “小雨?！?/br>
    他開口叫她，顧雨抬頭，而后目光向著他的方向轉(zhuǎn)過來。

    “爸爸。”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她看著他目光里閃爍的情緒，問他，聲音清冽，沒有一絲陰霾。

    美好得不現(xiàn)實。

    “沒有，我最近不是沒什么事了嗎，下班早，就提前回來了?！?/br>
    顧雨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那你要看看我最新的作品嗎？”

    顧父向著她坐著的方向走了幾步，“好啊。”

    “這個就是你帶回來的那個系列吧？”

    顧雨嗯了一聲，把郵件里的內(nèi)容點開，而后手撥動著筆記本，轉(zhuǎn)動了一個方向。

    “你看，這個系列在國外很受歡迎呢?！?/br>
    顧父看了一眼，嘴角浮現(xiàn)出笑意，“是呀，我們小雨真厲害?！?/br>
    “我們家是不是要出一個設(shè)計大師了？”

    他笑著調(diào)侃了兩句，聲音里的自豪十分真切，目光溫和地挪到顧雨的臉上，卻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表情格外嚴肅。

    他的心里莫名咯噔了一聲，而后聽到她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

    “爸爸，我也能掙錢了，所以你不要擔(dān)心，好不好？”

    “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難，和我說一說，萬一我能幫上忙呢？”

    顧父看著那一雙澄澈如秋水的眼，默默嘆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漸漸淡化，終于什么也沒有剩下。

    顧雨固執(zhí)地繼續(xù)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第50章 050

    顧父在那樣澄澈的目光里敗下陣來。

    “走吧, 我們下去說。”

    顧雨站了起來, 跟著顧父到了客廳。

    初夏的下午, 窗外有些自然的喧鬧，給時光賦予了悠閑的意味。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br>
    顧父的聲音很平和, 聽不出被打擊的情緒, 只是有些細微的惆悵。

    據(jù)他說, 顧氏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團隊來了之后，經(jīng)過艱難地磨合，管理的節(jié)奏被調(diào)整得很好, 趨近完美。

    唯一的問題, 只是他們的決策偏向保守，對市場不夠敏感。

    或者說，即使察覺到了市場上的變化，也因為不愿意擔(dān)當(dāng)風(fēng)險, 而躊躇不前。

    可如今正是變革的時代，日新月異的大環(huán)境下，保守和故步自封，沒什么區(qū)別。

    顧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不是來自外界, 而是來自它本身。

    其實說起來, 這也不能全部怪在職業(yè)經(jīng)理人團隊上, 畢竟公司在發(fā)展壯大之后，出現(xiàn)大公司病，從未決策變得遲緩, 簡直再正常不過。

    古往今來，盛極而衰就是不變的道理。

    顧氏躲過了外憂，躲過了兄弟反目的內(nèi)患，最后卻躲不過這不變的信條。

    “我當(dāng)然不能坐以待斃，他們保守了，我自然就只能自己激進起來，只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我的意見變得太重要，后來，就難免犯了一些錯誤?！?/br>
    職業(yè)經(jīng)理人畢竟受雇于他，如今他在公司擁有的話語權(quán)，無人能比。

    一個人的思維，始終是有局限的，當(dāng)周圍人的聲音都是附和的時候，他難以判斷自己決策的正誤。

    那之后的事情，幾乎理所當(dāng)然，連續(xù)幾次決策出錯之后，他面對那慘淡的報表，面色如灰。

    他終于不得不承認，他的好運氣，到頭了。

    這個決定，一開始是很艱難的。

    畢竟，承認自己走開始走下坡路，思維變得遲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到后來，真正開始處理這些手續(xù)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那么難受。

    總會有這么一天的，他辛苦了許多年，也該休息一下了。

    “就是這樣，沒有其他的事情了?！?/br>
    最后，顧父這么對顧雨說，顧雨心中有些泛酸，可臉上卻是沒表現(xiàn)出來。

    第一反應(yīng)，仍是想問他們錢是否夠用，可又下意識覺得，好像不該那樣直接。

    顧父看出了她的糾結(jié)，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好了，你不必擔(dān)心，不是什么大事?！?/br>
    “即使因為我連續(xù)的決策失誤，顧氏如今元氣大傷，也遠沒有艱難到走不下去的程度。”

    顧雨點了點頭。

    確實不是什么大事，盛極而衰是必然，比起顧氏曾經(jīng)被囫圇吞下的結(jié)局，已經(jīng)好得太多。

    至少，他還有機會，仔細安排，確保最后的秩序。

    只是，顧氏交到職業(yè)經(jīng)理人團隊手上之后，勉強守成，已是樂觀估計了，市值縮水簡直是必然，只是縮水多少的問題。

    有數(shù)據(jù)表明，第一代企業(yè)人退休后，交到直系親屬手上的公司，平均能保有百分之六十到八十的市值，而交到職業(yè)經(jīng)理人團隊手上的公司，則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

    這是人性的現(xiàn)實，也是人之常情。

    受雇于人的，總不會像做自己的事情那樣全心全意。

    “爸爸?！?/br>
    顧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