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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一只手臂擋住了臉孔,想要掩蓋那一層羞愧和屈辱,另只手卻還死死揪著鎮(zhèn)三關(guān)的衣領(lǐng),這一刻竟然舍不得放手!“不舒服了?俺去給你燒點兒熱水?”鎮(zhèn)三關(guān)撐起了身子,握住那一只死拽他衣領(lǐng)的手,捏了捏遍是冷汗的手指。“不用……不用……一會兒就好……”最初的一陣抽搐痙攣捱過,息棧趴在床上,慢慢地舒緩身體的異樣,平息喉間的喘息。突然之間想哭……強忍住鼻腔里的辛酸,努力地睜一睜眼睛,頑強地將眼淚吸回到眼眶中去,不至于在對方面前噴涌而出。心中難過,委屈,無助。往事一樁樁、一件件涌上心頭。為什么竟然會淪落到這個地方,為什么竟然會碰到這樣一個男子?飄零無依,往復躊躇,寂寥彷徨,身子淪落也就罷了,心也如此輕易地淪陷!太寂寞了么,或是因為心中原本依戀之人已經(jīng)不在?原來堅守是這般不易,沉淪卻是如此容易!死只是得償所愿,痛苦一時,而茍活于世間竟是痛苦的漫漫延伸,苦不堪言,痛不欲生。鎮(zhèn)三關(guān)皺了皺眉頭,注視息棧幾乎抽抽泣泣的困窘模樣,忽然沉聲說道:“息棧,跟老子說說,你這練得到底是啥功,算是哪門子的歪門邪功,把自己練成這副凄慘丟魂兒的模樣?”“……我,沒有,不是……”“以后別瞎整瞎練那些功了!小羊羔呀,你就是逞強,何必呢!好好練練你的槍法,以后出門做活兒俺帶著你,跟在俺后邊兒,也不用你事事出頭拔尖兒的,嗯?”“嗯……”大掌柜的眼底透出一抹擔憂神色,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把自己身上那一床被子分了一半,撴到了息棧身上,將他裹成一枚大粽子!伸手捋了捋少年一頭汗?jié)竦拈L發(fā)。最后竟然像撫弄小孩子一樣,手指蹭蹭少年的臉,拎起小下巴,搖了一搖。偶爾流露的淡淡柔情,幾乎讓息棧淚濕枕褥……即便明知是自欺欺人,心里就只當這是同床共枕,云雨淺嘗,恩愛成雙,相思成夢……22、憶往昔劍影刀光第二十二回.憶往昔劍影刀光隆冬時節(jié),山上大雪紛飛,眼見著就要過年了。漫山遍野一片晶瑩,高大的雪松上頂著一層白皚皚的雪,像是一尊尊圣潔的白玉佛塔。光禿禿的楊樹枝子上結(jié)滿冰霜,扎手扎腳,在寒風中瑟瑟揮舞著一樹的冰鎦子。這天,大掌柜的帶著幾個頭領(lǐng)和熟事兒的老伙計,拉著一雪橇的燒酒,幾鍋的羊頭羊蹄子,奔后山去了。息棧如今既然做了大柜的貼身保鏢又是“八柱”之一,自然也跟著一起。雪橇由兩匹驢子拉著,驢倌倌揮舞著紅櫻小鞭,走一路還唱一路的sao曲子,聲音尖細悠揚,在山谷中回蕩。“山梁梁的那個彎溝溝呦~~~~!蓋房房的那個結(jié)親妹子呦~~~~!親meimei的那個紅紅臉呦~~~~!上炕炕那個吃白饃饃呦~~~~~!”換了一身白皮襖,頭上扎著黑巾遮擋風雪的慕紅雪啐道:“柳小五,唱什么呢?大冬天的,你發(fā)什么春?”小驢倌還是個半大娃子,一張小臉布滿紅彤彤的凍瘡,活像雪地里的一枚大紅凍柿子,咧開嘴笑道:“紅奶奶,俺隨便唱兩句身子才暖和,你還管俺唱得啥?!真是的!”“你才多大個小狼崽仔,凈不學好!”“切~~~~!咋個就叫不學好?俺跟當家的學的……”“啥?!”走在前頭的大掌柜回過臉來,一瞪眼:“老子啥時候教你這個?”柳小五笑嘻嘻的,毫不懼怕大掌柜,聲音脆亮地說道:“當家的上回在野馬灘上喝醉了,跟兄弟們滾在一起,嚎了一夜的sao曲曲,咋個不是你教得呢!小五就是跟你學的哩!您都忘記嘞?不然俺再給您唱幾個?”前后眾人立即悶頭捂嘴,“咯咯咯咯”笑了起來,還不敢笑得太放肆張狂。鎮(zhèn)三關(guān)臉色立時窘了,氣哼哼地說:“去去去!換一個,換一個唱!”驢倌倌于是揮舞著小鞭子,再次揚聲唱了起來:“白茫茫的那個雪天嘞~~~~!清泠泠的那個山嘞~~~~!一壇壇的那個酒嘞~~~~!墳頭頭上的淚呦~~~~!蒼冷冷的大地嘞~~~~!睡著那心尖尖的人呦~~~~!”柳小五那略顯稚嫩的男童聲音唱著這悲曲曲,空谷幽響,余音繞頂,愈發(fā)顯得哀婉凄艷。這一唱,唱得大伙全部鴉雀無聲,徹底地悶頭走路了。后山的山梁梁上遍是墳頭,如今被大雪覆蓋,就如同一大籠屜的蒸白饃饃,一個挨著一個,平靜地躺在雪后淡淡的一層金色暖霧之中。陣風拂過,雪霧揚起,白饃饃上騰起裊裊輕煙。大掌柜的先去了老掌柜的墳頭,灑了酒水,擺了羊頭rou,領(lǐng)著眾人拜了拜,又讓眾人分散開去,給每個墳頭都擺上一碗羊rou,一壇燒酒。祭拜完了,大掌柜的揮揮手讓眾人都回去,他自己再坐一會兒。息棧背著劍,站在一旁不走。鎮(zhèn)三關(guān)仰頭瞥了一眼說道:“小劍客,回去吧!這外邊兒冷,回頭又給你凍得蜇蜇蝎蝎地抽風,老子可整不好你,怕了你了!”少年垂眼答道:“怎的整不好?當家的那一壇子燒酒,管用著呢,燒腳燒臉,還燒心……”一雙細目暗自柔光輕轉(zhuǎn),這話中分明有話。“呵呵呵呵~~~,你還記得那一壇子燒酒!你當時那個掙吧的小樣兒,眼神兒跟個小刀子要剮人似的,好像老子怎么你了!”息棧看了看那老掌柜的墳頭上立了個石頭的碑,上面刻著幾枚瀟灑勁道的紅字:鉆天燕子常玉柱。忍不住開口問道:“這過身的常掌柜,可是當家的什么人?”鎮(zhèn)三關(guān)面色平靜,緩緩答道:“是俺最親的人,拿俺當親兒子待,俺這個槍法都是跟老掌柜學的。”“那,當家的可還有家人?”“沒了,老子孤家寡人一個!用四爺?shù)脑捳f這叫個啥……光著身子,在這世上走一遭,無牽無掛!”息棧忍不住白眼望天,這個粗人!心頭卻又涌起淡淡憂傷:“這樣說來,當家的也是無親無故,孤身飄零的一個人……”關(guān)河蕭索,大漠孤煙。朔云飛渡,落日長圓。腦海中還依稀記得,當日里那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一地滾落著的蕭索黃葉,和一雙又一雙呆滯得如同死魚泛白的眼睛。半個嘉峪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