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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齊了?幾條槍???”“當家的,點過了。盒子炮四把,鋼刀十二把,腰刀一堆,還有一把劍……”“啥?就四把盒子炮?這他娘的孫二狗,有臉管自己綹子叫‘滾地雷’,他是有地啊,還是有雷啊?整幾把破菜刀跟老子滋毛!”眾人一陣哄笑。“馬號③!”“在這兒呢,當家的!點齊了,十三匹馬,牙口不錯的大概有那么七八匹吧,能使喚!”那個被稱作軍師的漢子插空兒問道:“當家的,聽說這回抓了個娃伢子?”“嗯,看著精靈古怪的,不知是個啥蔓兒。”“孫二狗是他給插了的?”“不知道,咱們的人沒看見?!?/br>“那娃子手上有功夫?”居中的頭領這時眼睛瞥向右手邊兒的女子:“紅兒?”女子俏聲答道:“沒看出啥功夫,俺一鞭子給撂了。”黑狍子湊趣道:“咱紅當家的不用提鞭子,只要是個帶把兒的,見了奶奶就自己撂了?!?/br>女子一伸腳,鹿皮靴子當胸踹向黑狍子:“滾!”軍師抬眼看向頭領,頭領會意,揚聲道:“票房的!把人提來!”息棧四腳八叉被擲于廳上。破衣爛衫幾乎無法蔽體,少年緊緊地攏了攏領口,坐了起來,抬眼四望,目光一下子被正中那個人物吸引了去。一個肩膀?qū)掗?、身高腿長的中年漢子,此時橫臥在居中的豹皮長椅上,一條腿掛住椅子扶手,手臂輕輕一搭,頭顱微微后仰,一雙如炬的眼睛,正盯住自己。只需看一眼那一雙炙烈噴火的豹眼,息棧就認得出,這是在大漠之上騎乘高頭黑馬的馬隊頭領。此時那男子的黑色頭巾已經(jīng)除去,隨意地掛在頸后,現(xiàn)出一頭只有寸來長的黑色粗硬短發(fā)。白色的圍脖解了開來,松松地搭在胸前。厚實的羊皮大襖敞開了對襟,里邊兒露出青黑色的貼身衣物。男子開了口,聲音輕慢:“耗子,認認人。”旁邊過來個賊眉鼠目的小個子,揪住息棧的衣領子端詳了片刻,答話道:“當家的,就是他,小七子!‘滾地雷’綹子里插簽柱④的手下!”男子長吁一口氣,看向息棧,緩緩說道:“孫二狗果真是你摘瓢的?”息棧雖然聽不太懂那一口土話,卻也約莫知曉對方要問什么,昂然答道:“是?!?/br>“呵,呵呵呵呵~~~”男子冷冷地笑了幾聲,聲音平靜:“老子一直想插了這只瘋狗,這回被你小子搶了先!你也算幫了俺一個大忙吶!”息棧默然不語。那男子豐潤的嘴唇卷起一絲冷笑:“孫二狗是你家的掌柜,你把他插了,腦袋給摘了,做得干脆利索,手段夠狠夠毒。你小子也是里碼⑤的人,門兒清。咱行里的規(guī)矩,反水的伙計,怎么個處置,軍師?”他左手邊兒的中年漢子,一頭半長不短的齊肩黑發(fā),身材文弱之姿,面龐牙黃之色,眉目清秀,下巴上一縷青煙似的短須。唯一相同的是,這廝脖頸上竟也纏了那么一道裹腳布、上吊繩一般的白布條子!這文弱漢子慢悠悠地開了腔兒:“綹子里清理門戶,處置反水的伙計,男的,刷洗,女的,望天?!?/br>這句話一出口,四周立時寂靜。雖然說的是廳上跪坐的少年,一旁圍坐看戲的眾人都免不得倒抽了一口寒氣。息棧聽這話音兒發(fā)覺不對,望向眾人的面孔,那一張張臉都繃得迥然,甚至面露懼色。息棧沉聲問道:“這位大人,你說在下替你除掉了心頭禍害,卻為何要處置在下?”居中的男子抬眼看過來,劍眉微微挑起,眼底的光芒如烈日熔金一般裹住少年細弱的身軀,聲音沒有絲毫感情:“插了自家大柜⑥的人,老子留不得你。俺這也算是替他孫二狗的墳頭上一柱香,替他清理這個門戶!”息棧不由得暗暗皺眉,回道:“那人要殺在下,小人只是情非得已,全為了自保?!?/br>“呵呵,你們怎么動得手,老子全沒看見。這號晃門子的伙計,只能讓你躺了。票房的,燒開水,架鐵床,洗了他?!?/br>中年男子聲音爽朗平緩,區(qū)區(qū)幾個字,讓全場噤聲,沒有一個旁人敢呵氣滋毛。少頃,廳外空場上竟然擺上了一架鐵床,一缸guntang的開水,在冷天兒里噓噓地冒著白氣。兩個大漢撲上來,扭住廳中少年的胳膊。息棧茫然,抬首怒問:“你們,你們要做什么?”這時,一直安然旁觀的文弱帶須男子再度緩緩開口:“所謂刷洗,就是剝光你的衣服,置于那鐵床之上,用那一缸滾開的水在你身上來回澆幾遍,然后再用鐵刷子,一下一下一下地刷掉你身上的皮rou,直至皮rou刷盡,露出白骨,氣絕身亡?!?/br>這一番毛骨悚然的描述,竟然被這書生模樣的人說得如數(shù)家珍,余音繞梁!息棧聞聽此言,一時間驚得魂飛魄散,汗毛直豎。這梳洗之刑,殘酷歹毒堪比那皇帝老兒的凌遲,車裂,腰斬,烹煮!這分明就是個開水汆rou丸子版的割rou凌遲?。?/br>身后兩名漢子不由分說,就將息棧往廳外拖去。息棧渾身顫抖,面孔僵硬,沖著上首的人喊道:“大人,大人不可如此!……”話音未落,身子已經(jīng)被扔出大廳門檻,摔倒在那一架行刑的鐵床之前。鐵床四四方方,由二指粗的鐵條焊成個形狀,下置一燒炭火盆,此時熊熊烈火已然點起,燒得那鐵床的暗黑柵欄慢慢變成紅色。一瓢開水潑在鐵柵欄上,“滋啦啦~~~”,瞬間騰起一團驚悚攝目的白煙,熱氣噓面而來。息棧此時只覺得自己腦頂?shù)念^皮都已經(jīng)麻木,四肢僵直,兩眼呆呆地盯著那一具床架,如煙往事歷歷在目。息棧啊息棧,你亡命天涯,窮途末路,今日竟然淪落至此!當日已然受過那一槍穿喉之痛,萬矛鉆心之苦,現(xiàn)如今,竟然還要挨上這開水鐵床之刑!這世間但凡高高在上,手握權勢之人,皆是如此這般欲加之罪,將人踩在腳下,極盡欺凌折磨之能事。仿佛愈是不講道理,愈是殘酷陰毒,愈能體現(xiàn)其人至高無上的權威!少年心中黯然感嘆,事已至此,何不拼死一搏?!息棧咬一咬嘴唇,撐起羸弱的身子,鼓足氣力,轉身沖廳內(nèi)大吼道:“那位當家的大人,在下只是不知何故淪落在這荒蕪大漠之中,并無意傷人,卻被人一再追殺!你們,你們一定認錯了人!在下并非是你們口中那個‘小七’!”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