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教頭兩個月，去集訓宮廷侍衛(wèi)，我趁機便把這個討到手了。”

    韓家自張家得到的財物無數(shù)，認真清查起來未必不能復原，但到底容易引起猜測，能把張家?guī)滋幧钸^的宅子弄到手，已經(jīng)算是不錯。

    蘇言明白，看了看那地契，卻問道：“皇上何以要借教頭去訓侍衛(wèi)？”

    宮里的侍衛(wèi)營也是由梁修管著，梁修昔年為李室立下汗馬功勞，不但忠誠信得過，本事也同樣頂呱呱，不可能會練不好一個如此重要的營衛(wèi)。

    蕭淮勾唇淺笑，半日后才說道：“不過是借故親近燕王府罷了。

    “這小子精靈得很，又難得地腦子清醒，不會跟我們過不去，不過他這么做定然還有別的用意，且看著吧。”

    他望著前方停了扇子。

    蘇言點點頭，往外去了。

    祈睿這里等蕭淮出了宮，在廊下月光里站了會兒，也轉(zhuǎn)身去了慈寧宮。

    慈寧宮里亮著燈，廊下宮人見著他來，立時躬身要去通報，祈睿擺手制止，走到門檻內(nèi)，周福安已聞訊匆匆出了來。

    鄭太后歪在玉簟上，脂粉未施，長發(fā)也披散著，原本應是在出神，在聽到門口動靜時驀地將目光移過來，變得凌厲：“皇上終于舍得來了！”

    祈睿先進去在榻下行了禮，然后才在繡墩上坐下來，謙卑地道：“兒臣近日雜事繁多，未曾前來給母后請安，是兒臣的不是。

    “故特地前來請罪，還請母后發(fā)落?！?/br>
    鄭太后眉眼扭曲，咬牙半日道：“皇上翅膀硬了，瞞著我跟蕭家父子聯(lián)手對付自己的親娘，這手段連我都尚且仰望，如今又被你軟禁在這里，我又豈敢發(fā)落于你？”

    祈睿不作聲，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

    鄭太后愈發(fā)氣恨，怒而拍起桌子：“你真是好大膽子！

    “韓頓雖然為你所不容，可他到底是為了咱們母子著想，那蕭家父子野心勃勃，比起韓頓來陰狠危險十倍！

    “你為了滅一個韓家而把蕭家父子扯進來，與引狼入室有何區(qū)別？！”

    祈睿抬頭，少年英俊的臉上仍是平靜：“不知母后何以認定蕭家父子一定會奪朕的皇位？”

    鄭太后噎住，咬緊了牙關(guān)。

    “昔年定國時父皇與燕王叔功績已定，朝中也尚有不少老臣，父皇歸天也不過三四載。

    “燕王府得盡天子之下所有榮寵，說句與李室平分天下也不為過，他不見得非要這個位子，為何要這么短時間內(nèi)威脅皇權(quán)？”

    少年聲音微啞，不太悅耳，但又透著超乎年齡的沉穩(wěn)。

    “除非，他對我們李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說呢母后？”

    “哪來的深仇大恨？”鄭太后攥著袖口冷笑，“我們李家哪里對不住他？”

    祈睿接過李秋遞來的茶，說道：“前些日子，朕從太傅那里將昔年父皇存放在他那里的銅匣取了回來?！?/br>
    看到鄭太后眉頭皺起，他接著道：“那匣子里是昔年打大秦時的一些行軍史。

    “不是什么機密，但是放在國史館給人參閱終有不便。因為東西皆是昔年謀士們寫下的，所以就存放在太傅處。

    “朕看了看，當中就有關(guān)于燕王叔與衛(wèi)家的一些事。母后，衛(wèi)夫人是怎么死的？”

    鄭太后臉色驟變，原本擱在袖口的五指也不由自主地收緊。

    “你問這個做什么？！”

    祈睿神色未動，接著道：“燕王叔癡心于衛(wèi)夫人，從無二心，且蕭哥哥也在衛(wèi)家長大，衛(wèi)家護得他萬般周全。

    “于這點來說衛(wèi)家對燕王叔有莫大恩情，在他擁有那莫大權(quán)勢之下，他不可能會連妻子與岳家都保護不了。”

    “為了更大權(quán)勢，區(qū)區(qū)一個衛(wèi)家算什么？”鄭太后唇角有不屑也有凄然。

    祈睿也未強求。

    只是片刻后他轉(zhuǎn)了口風：“兒臣很奇怪，母后與韓賊的事太傅多半知情，但他為何始終不曾加以阻止？

    “甚至于韓賊還是太傅推上首輔之位的，他是不是與母后有過什么約定？”

    “沒有！”鄭太后變了臉色，“我不知道?！?/br>
    她眼里有彷徨閃過，這幾日她心思全都沉浸在韓頓的死里，他所顧忌的問題，她都沒想過。

    乃至于畢太傅在整件事上的前后反應，她也未及深想。

    祈睿站起來：“那母后好好歇息，什么時候想起來了，傳人到乾清宮遞個話便是?！?/br>
    說完他退身往外走，禮數(shù)周全到無懈可擊。

    鄭太后嘶喊起來：“我知道你怨我，想懲治我，可你把我軟禁起來，無非是讓他人趁了心而已！”

    祈睿在門下停住，半刻后回頭：“我若真要懲治你，早已讓人遞了鴆酒?！?/br>
    鄭太后語塞，再抬頭，門下已沒有了人影。

    ……

    燕王府承運殿。

    賀蘭諄給才剛練過劍的燕王奉茶：“皇上以韓頓尸首跟寄寒提出讓神隼營教頭進宮集訓侍衛(wèi)，寄寒答應了，夜里在宮里用的晚膳。

    “太后仍在抱恙之中。

    “而畢太傅接手了韓頓所有差事，六部大量職位在進行調(diào)動?！?/br>
    燕王拿絲帕擦劍，片刻才道：“刑部可有空缺？”

    賀蘭諄微頓，答道：“原先刑部右侍郎調(diào)去了都察院任御史，頂了之前韓縉的缺?！?/br>
    “讓霍究去頂右侍郎的缺。然后再上道奏疏給乾清宮，調(diào)威遠侯世子靳宵任定獄司監(jiān)。

    “你去沈家說一聲，再讓霍究回府一趟?！?/br>
    賀蘭諄看了他一眼。

    燕王抬頭望向遠處，反手將劍支在面前石桌上，再道：“掌簿司里幾個后生，你也帶一帶，趕在明年春闈之前讓他們上手。”

    說到這里，話尾已有些緩慢，無端地也顯出幾分鄭重來。

    賀蘭諄沒再言語，看著陽光透過枝葉灑在他身上。

    第459章 一起來死

    穆氏一早去搬回了韓頓尸首，買了棺槨，又雇了馬車，暫放在昔日韓府的西門外。

    人講究葉落歸根，韓府如今已進不去，穆氏在沈羲陪伴下在棺前上了幾柱香。

    昔日烈火噴油般的興旺門庭，在夜里死寂一片。

    韓凝已經(jīng)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欽命韓家十五歲以上女子皆入教坊司為妓，十五歲以下女子與五十歲以上婦人，以及年幼稚兒則發(fā)賣為奴。

    沈羲沒有刻意去打聽她們下落，知道她們過得不好，她不見得會格外開心，不知道也不見得她們會比她想象得要好。

    “他其實并不是全靠鄭繡上位的?！?/br>
    上完香，穆氏與她坐在門檻下，幽幽望著天上月亮。

    “我從小便認識他，他確是好學，才華橫溢，人也長得好，那會兒他總親切地喚我嵐丫頭，還曾經(jīng)在花朝節(jié)幫著我做過紙鳶。

    “小時候我對他談不上愛慕，但也想象過，如果哪個女子得他所愛，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