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蘭諄對面坐下來，目光似跨過春夏兩季，卷著秋風(fēng)直勾勾地往他刮過去。

    “賀蘭大人莫非還懂補書？”

    “不會補，看看不行？”賀蘭諄愛理不理。

    蕭淮接了沈羲遞來的茶冷笑：“豬鼻子插蔥！”

    沈羲暗地里瞪了他一下，他渾然未理。

    賀蘭諄撩眼看過來：“你要是眼紅，也插兩根蔥試試？”

    蕭淮冷笑不語，但轉(zhuǎn)瞬又怒瞪過去，他這是反諷他是豬？！

    他拂開沈羲的手，咬咬牙道：“我記得承運殿最近事務(wù)不少，賀蘭大人還有閑心跑來這里閑聊，莫非是快砸飯碗了？”

    賀蘭諄不慌不忙：“的確不及世子日理萬機(jī)?？诳诼暵曔@婚事多么要緊，卻至今連個親都成不了?！?/br>
    蕭淮臉色略顯陰寒。

    略頓，他看一看沈羲，柔聲道：“緩緩，你去準(zhǔn)備出發(fā)，我在這兒等你?！?/br>
    沈羲暗瞪著他沒動，當(dāng)她不知道這是在支開她呢！

    但是在外她也不失了他面子，也就笑笑地點頭，又道：“賀蘭要是沒事兒，要不一塊兒吃飯去吧？”

    其實認(rèn)識賀蘭諄這么久了，她并不覺得他是那種不擇手段賣友求榮的小人，蕭淮所說的當(dāng)年他出賣他的事情，她總覺得或有隱情。

    他也沒有親兄弟，如果因為一件誤會而使一段兄弟情誼破滅，她會覺得很可惜。

    “緩緩，別鬧?！笔捇绰詭Ь娴仨?。

    他都諷他是豬了，他還要請他吃飯？美得他！

    賀蘭諄掃了他一眼，也揚唇道：“今日胃口不好?；艟考s了我去碼頭喝酒，改日再聚?！?/br>
    沈羲無奈，只得回房。

    蕭淮等她背影沒入角門那頭，才望向賀蘭諄：“你來做什么？莫不是想撬我墻角？”

    賀蘭諄依舊翻著書：“太小看我了！我可打算把整面墻都搬走。”

    蕭淮大怒：“姓徐的！”

    賀蘭諄抖開扇子：“只管叫，這里到處是她的眼線呢?！?/br>
    蕭淮簡直后槽牙都要咬碎！

    怒目看了會兒他，他忽然又恢復(fù)些神色，說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不解。”

    賀蘭諄沒有表示。

    他便涼涼地脧過去，務(wù)自往下說起：“你不是總標(biāo)榜自己清高嗎？

    “她一個女孩子都時刻不忘自己張家后人的身份，不曾忘記她是個赫連人，你這個前朝大將軍，就甘心窩在燕王府當(dāng)一輩子屬官？

    “你就沒點志向？”

    賀蘭諄定眼望著手里葉子，目光垂下的瞬間隱約有些泛冷。

    “你今天話倒是不少。”他扭頭看他，不同于方才的散漫，此刻他神色平靜端凝。

    第401章 為何放棄

    侍衛(wèi)們自發(fā)守住各處角落，摒出一處安靜之地。

    蕭淮依舊涼涼望著他。

    他扶著杯子道：“打從你告訴我你是徐靖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這么多年都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過你與常人有何不同。

    “最后我得出結(jié)論，這都是因為你原來裝得太好。

    “我跟你同榻而眠那么些年，居然從來不知道你心里藏著個深愛了十多年的未婚妻，更沒有見過你對前朝還有赫連人有什么特別感情。

    “你對于所有一切都看似平淡，除去你對爭奪承運殿掌宮身份時的渴望。

    “于是我暗暗好奇，你不做這掌宮，同樣也會有不弱的職位身份，更甚至，這個時候已經(jīng)被他推入了朝堂。

    “那么當(dāng)年你為什么要出賣我，以此來博取他的信任，只為得到這掌宮職位？”

    他的話平而緩，但又字字抓心。

    夕陽映得賀蘭諄的目光已十分深黯。

    他定坐片刻，垂頭抿茶：“把同榻而眠四個字去掉，別忘了你我已經(jīng)恩斷義絕，我不接受藕斷絲連?！?/br>
    蕭淮臉色轉(zhuǎn)寒。

    他冷笑：“岔開話題也沒有！如果不是因為那天夜里打的那一架，我都不知道你武功居然這么厲害。

    “所以，這么多年你隱藏自己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你留在承運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使你把對她的情意都克制住了，甘心連搶都不搶就這樣放棄？”

    賀蘭諄指尖摩挲著杯口，半垂眼角只剩漠然。

    “難道你不知道，我不搶是為了怕她為難？”

    “這只是其一?！笔捇吹溃澳銖牧鶜q開始就跟著王爺，你爭奪這掌宮之位的時候她也根本還沒出現(xiàn)。

    “在她出現(xiàn)之前，你的志向是什么？”

    先前還略帶輕浮的氣氛此刻逐漸變得凝滯，賀蘭諄像是在出神。

    而蕭淮望著他，春風(fēng)揚起枝條與衣袂，唯有他們倆身軀如定住。

    “你們在說什么？”

    身后廡廊下陡然響起熟悉的清音。

    蕭淮環(huán)著的雙臂一松，下意識回了頭。

    披好披風(fēng)的沈羲凝眉走過來，狐疑而略帶責(zé)備的望著他。

    她怎么好像看到他在威懾賀蘭諄？而賀蘭諄在他的瞪視下只能沉默以對？

    “沒說什么……”

    看到她臉色，蕭淮機(jī)敏地扯了扯嘴角。

    沈羲臉上寫滿了不信。

    而賀蘭諄揚唇，深深看了眼蕭淮之后，與她嘆道：“無妨，反正都習(xí)慣了?！?/br>
    蕭淮甩了兩句眼刀過去。

    沈羲朝他輕瞪，又溫聲看向賀蘭諄：“別理他，他就是脾氣臭了點?！?/br>
    賀蘭諄散漫坐著，看向蕭淮，似笑非笑地轉(zhuǎn)著手里杯子。

    ……

    蕭淮第一萬次想要活活掐死賀蘭諄。

    居然敢當(dāng)著他的面跟沈羲告狀？！

    直到出門上車，他臉上的寒冰還厚得連鑿也鑿不開。

    “來吃糖?！鄙螋诉f了盤子給他。

    他翻轉(zhuǎn)身：“我脾氣臭，你別煩我?！?/br>
    沈羲覷他，放了盤子，自己坐旁邊翻書。

    他在榻上翻來覆去滾了兩轉(zhuǎn)，最后又自己坐起來，瞪她道：“糖呢？”

    沈羲笑嘻嘻把盤子遞過去：“不氣了？”

    蕭淮沒說話，靠在車壁上，直勾勾地望她。

    忽然伸手將她拉過來，抱在懷里，自眉眼開始往下，到她雙唇，以目光細(xì)細(xì)地將她研磨。

    “你們赫連人，真真是世上至毒之人！”一個將他哄得死死的，另一個將他氣得死死的。他前世到底造的什么孽……

    沈羲聞言臉色一寒。

    他卻及時地把臉俯下去，封住了她的嘴。

    全程動作溫柔得不像話，與方才的色厲內(nèi)荏判若兩人。

    自上回他在書房里險些失態(tài)，之后這幾個月即便親密也只是點到為止。

    沈羲逐漸沉淪，一腔氣不知去了哪里，最后只好往他背上敲了一拳頭算數(shù)。

    ……

    賀蘭諄離了栗子胡同，直接去往積水潭碼頭。

    京師碼頭有著不同于城內(nèi)的繁華熱鬧，比起城內(nèi)的曲高和寡，這里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