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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錦庭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94

分卷閱讀194

    望著樹頂,淚水使視線變得模糊。她忽而又收回目光,提裙奔回屋里:“不知張家老宅現(xiàn)如今怎樣了?”

    裴姨娘愕住。

    早前在說到韓府的時候說過,北城是京師富貴之地,舉朝六成以上的權(quán)宦與皇親國戚都聚居于此。

    按位置論,從東向西,以玉璣坊,鐘臺坊,金烏坊為最佳,紫云坊,玉帶坊,五羊坊為其次,余者再次之。

    韓府都能在鐘臺坊的鹿兒胡同擁有那么大一片地建府,當(dāng)年以赫連王身邊第一謀士在京開府的張家,自然就更不必說了。

    御賜的選址就在一等一的玉璣坊,距皇城不過三里,左首是親王府,右首是國公府。

    整個玉璣坊就只這三府,門前的大道可容凱旋的將士齊頭通過。

    戚九將馬車停在張府大門對面的小胡同口,沈羲由裴姨娘伴著坐在車內(nèi)沒有掀簾,除去外頭傳來的車轱轆聲,車廂里靜得像無人存在。

    但是即便不掀簾,她也能準(zhǔn)確地說出來周邊的景物。

    十六年的記憶,怎么可能會在短短幾個月里就被磨除?

    她甚至還說得出她離開之前大門口的紅梅花開得如何?

    記得擱在垂花門下的木屐該換了,因?yàn)橐呀?jīng)不大跟腳。

    她房里的水仙正打著滿盆的花苞,她讓丫鬟將它們擱在暖閣里,曾經(jīng)估摸著,等她上香回來之后它們必然已經(jīng)盛開了。

    但是眼下,街對面的大宅子在這下晌的殘陽里靜得像座巨大的孤墳。

    高大,宏偉,但是四處寫滿了滄桑與頹廢,從前門庭若市的張府大門,朱漆早已在風(fēng)雨里剝落。

    門檐下兩只大燈籠,如今只剩下顏色褪盡,并且殘破得只剩骨架的殘骸。

    門下紅梅樹早已經(jīng)比起昔年她在時粗壯了一大圈,但是在無人修剪的情況下肆意生長,已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物。

    而遠(yuǎn)遠(yuǎn)望去才能見到的東西兩側(cè)的宅子,那時候同樣顯赫的秦室親王府與國公府,如今門下依舊人流如梭,已然有了新主人。

    “韓若矩在周軍攻打燕京時出過力,又因?yàn)闇貗仁菑埣业酿B(yǎng)女,因此張家宅子自打定國后便就賜給了他們家。

    “但是這些年一直沒有住人。”

    裴姨娘透過薄紗望著對面宅子說道。

    她語氣雖然還算平靜,但是從她對溫嬋的稱呼看得出來,她對張家這位姑太太也是極為不齒。

    沈羲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溫嬋是張家的養(yǎng)女,韓家又成了大周的走狗,這宅子賜給他們顯然順理成章。

    至于一直沒住人,自然是因?yàn)闇貗刃睦镉泄怼?/br>
    她凝眉道:“溫嬋后來見過你么?”

    “沒見過?!彼龘u頭道,“奴婢六歲進(jìn)入張家,呆了九年,那九年里,溫嬋回張家來的次數(shù)極少。

    “倒不是她不想來,是老爺太太都不大想見她。

    “老爺面上的說法是睹人思人,因?yàn)樗c昔年的盈姑小姐極為親近,老爺說看到她便會想起早逝的meimei。

    “但后來奴婢又聽奶奶偶爾提起,說是太太說過這溫嬋不是什么好人。

    “果不其然,張家全家覆滅,韓若矩不但幫著拓跋人打赫連人,她溫嬋自己也享著大周誥命!

    “在張家讀過多年書的韓頓還在大周朝廷里耀武揚(yáng)威,對拓跋人大肆掠殺赫連人的事置若罔聞!”

    第209章 都是路過

    她務(wù)自說了會兒,回頭看到定定望著她的沈羲,才又想起她先前的問話來:“奴婢自進(jìn)了沈家便極少外出,她自是沒見過奴婢的。

    “就算是見到,昔年因?yàn)樯倩貜埣?,也不會認(rèn)的出來。

    “而韓頓雖然在張家日子不少,但張家規(guī)矩可嚴(yán)了,他一個外男也進(jìn)不到內(nèi)院,因此也不認(rèn)得我?!?/br>
    何況這些年憂苦纏身,她面容也有改變,誰還會記得亡國之臣府里的一個丫鬟呢?

    沈羲點(diǎn)點(diǎn)頭,仍說道:“雖是如此,卻切不可掉以輕心,日后還是盡量呆在沈家別出門?!?/br>
    裴姨娘這里應(yīng)下。

    沈羲略沉吟,到底將車簾掀開,彎腰下了地來。

    眼前的陳舊滄桑無可阻擋地涌入眼簾。

    隔街的梅樹上,早年她戲耍時劃下的刀痕已經(jīng)長得比她門楣還高了,并且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瘤子。

    哥哥張煜不想見溫嬋,阿善的妻子也說過溫嬋不是好人,韓家與張家關(guān)系不如想象中親密,這與戚九所說的倒是一致的。

    這則說明張家對溫嬋有了提防。

    那么這提防來自于哪里?

    溫嬋沒有那么大本事,在殺了她之后還能有余力對張家下手,且她也沒有這個必要。

    再者張煜又提到“睹人思人”,那不妨可以猜測,張家對她的提防很可能是源自于她當(dāng)年的死因……

    難道說,張煜果然曾懷疑過她的死與溫嬋有關(guān)?

    如果是這樣,那他為什么不立刻采取措施?

    既然已經(jīng)懷疑上了她,就沒有放過她的任何道理。

    那么,他為什么沒有下手?他是有什么顧忌,有更多的考量,還是純粹只是因?yàn)椴荒艽_定是她?

    “有人來了,走吧?!?/br>
    戚九悄聲道。

    她深吸一口氣,再深深看一眼這敗落清寂的門庭,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車。

    然而腳還未抬起她忽地又頓住,扭頭往對面梅樹下看去。

    樹下不知何時已立了一騎,棗紅色毛色如絲緞的汗血馬上,端坐著溫潤如玉的一個人,身著青衫的他面朝大門而立,如同方才一眨眼靜立在樹下的一座玉雕。

    沈羲心下微動,賀蘭諄?

    他怎么會在這里?

    她屏息半刻隨即走過去:“賀蘭先生?”

    賀蘭諄身子微頓,接而回頭,那雙蘊(yùn)含著山水的雙眼里還留有一絲殘余的深凝。

    但很快,他臉上浮出春風(fēng):“沈姑娘?!?/br>
    沈羲頜首。

    他下了馬,立在馬旁,后方這宅第襯著他,恍惚間是昔年徐靖牽著馬兒站在這里等她。

    時光沒有遠(yuǎn)去,斯人也未曾消逝。

    中軍衙門里坐著的是他,張家宅子外頭憑馬靜立的人也是他。

    仿佛她只要開口喚一喚,對面的人便會立刻帶著埋怨地走過來:“你怎么才來?”

    “姑娘?”

    他在喚她。她垂眸,定定心神,抬頭時目光仍落在他臉上:“不知先生如何會在這里?”

    賀蘭諄顯然一直在看她,聞言也只是將神色放得更柔和:“我去韓家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愛花,便想順道去前面街市買些花卉。

    “正巧路過韓家這廢宅,驀然想起這還是前朝太傅張子介的府邸,就頓足看了看。”

    他面色坦蕩,流利自如,端底稱得上風(fēng)光霽月四個字。

    沈羲目光移開他的臉,看向他身后的大梅樹。

    那樹上的瘤子,是當(dāng)初她和徐靖比身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