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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慶幸——幸好金小豐沒有同時過來,否則李紹文恐怕要當場吃虧。不過丁朋五認為金小豐倒是未必會對李純動武,從小一起長起來的,雖然現(xiàn)在都大了,可他總還覺得李純是小孩子。到了下午,果然有卡車送來家具,一車一車川流不息。工人汗流浹背的將那各式家具抬入樓內(nèi),按照李純的指示四處擺好。長久的忙亂過后,李紹文又找來了幾名黑眉烏嘴的老媽子,滿樓里擦拭打掃了一番。如此到了傍晚,樓內(nèi)總算有了人家模樣,李紹文驅(qū)車出門,從飯店里買來了六百港幣一桌的飯菜,盡數(shù)搬運回家,算是給干爹接風。李純知道這房子只有客廳還算寬敞,所以特地留心,在天花板上裝了璀璨吊燈,把廳內(nèi)照的十分明亮,加之家具嶄新,所以一眼看去,倒也還過得去了。陸云端自從下了飛機之后,并沒有真正吃過一口飯,只是喝了兩瓶汽水,到了此時,簡直餓的發(fā)昏。他知道新家比不得舊家,又看父親神色不定,旁邊兩位姓李的哥哥也是惶惑不安,連最愛說笑的丁朋五都不言語了,便強行忍著沒有狼吞虎咽,故意在餐桌上東拉西扯的邊說邊吃。他是個小孩子,什么話都可以說,而且和誰都可以說。而陸雪征見兒子興致很高,自己嘗了兩口飯菜,感覺味道也還不錯,便暫時收斂怒氣,先去吃飯。162如此新生活入夜時分,眾人各自回房去睡。陸雪征從床底下找出一張舊報紙,這時就倚著床頭擁了棉被,在燈光下讀那報上舊聞。正當此時,房門忽然有響動,隨即響起了李純的聲音:“干爹?!?/br>陸雪征現(xiàn)在很看不上這兩個姓李的,聽聞此聲,不禁就皺了一下眉頭:“干什么?”李純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端著一杯溫水走了進來。低眉順眼的把溫水放在床邊矮柜上,他訕訕的伸手捏捏床上棉被,發(fā)現(xiàn)被子雖然看上去嶄新松軟,其實摸起來還是有些微微的潮。陸雪征低頭看報,并不理他。而他站在床前,卻是留戀著不肯走。手足無措的偷眼掃視陸雪征,他暗暗舔了舔嘴唇,實在沒有勇氣去開個口。于是到最后,還是陸雪征折起報紙,抬頭問道:“有話說?”李純得了這個機會,忽然福至心靈,伶俐起來。轉身跑出臥室沖下樓去,不過片刻的工夫,他把盆熱水端了上來。“干爹今天累了,燙燙腳吧!”陸雪征躺在床上沒動:“我洗過澡了。”李純蹲在盆邊,仰著臉望向陸雪征,垂死掙扎樣的微笑:“干爹……我這水熱,我……您……”他是語無倫次了,一張臉煞白,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拉陸雪征的小腿。陸雪征看了他這反應,倒是覺得可憐,又念他當初是自己身邊的可愛小跟班,便掀開棉被坐起身來,把兩只腳向下踩進熱水中去。而李純一把抓住他一只赤腳,這回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點。陸雪征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壓著怒火斥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只當李紹文是個穩(wěn)重懂事的,你也心里有數(shù),才把你們這一對派出去。你們可好,沒心沒肺的跑成野馬了,把我的事情也不當事情了!怎么?覺得天高皇帝遠,我管不了你們了,是不是?”李純低下頭,面孔由煞白轉為通紅,同時無言以對——干爹說得對,高皇帝遠,他們的確是跑成野馬了。其實起初剛到重慶之時,他們還沒有野到這種程度,時時刻刻預備著迎接干爹南下;可是預備復預備,干爹那邊始終沒有過來的意思,結果等到他們來香港,那心態(tài)就漸漸發(fā)生變化了。李紹文是個苦出身的孩子,活了二三十年,工作全是殺人放火,消遣則是吃喝嫖賭。在干爹的威懾與壓迫之下,他覺得這種生活已經(jīng)是很威風、很享福。然而在抵達香港之后,他大開眼界,才發(fā)現(xiàn)原來日子還有許多種新奇過法,而自己先前的眼光,真是太狹隘。他開始帶著李純東游西逛,南洋也去,歐洲也去,因為過于輕松快樂,所以頭腦中幾乎一片空白。一切壓力都消失,他輕飄飄的飛到了半空中,身邊陪伴著一個只知攢錢、沒有主見的李純。是的,天津的干爹讓自己在香港找房子,可是天津遠在萬里之外,干爹說來不來,誰知道那房子會在多久之后才能派上用場呢?然而,忽然間,干爹竟然真的要來了。李紹文從半空摔到了地上,手忙腳亂的去看房買房——倉皇之間,當然很難找到合意房子,不過也管不得許多了,買上要緊。房子到了手,處處都不合人意,讓人打不起精神去整理修飾;干爹那邊一時又沒音信,于是李紹文松懈下來,拍拍翅膀再次飛上半空了。李純依賴李紹文,信任李紹文,雖然也覺得他這行為有些任性出格,不過出格的生活的確是美好,仿佛每天都在驚喜狂歡,只是太費錢。不過費就費吧,反正他不出錢——他把自己的私房錢捏得很緊,鐵公雞一樣,幾乎就是一毛不拔。李純這些年一直跟著李紹文,但是不知怎的,心里跟他不親,倒是和陸雪征更近,仿佛陸家是他的娘家。李紹文荒唐幾年,如今鬧出樣的局面,自然是不妙;可他跟著人家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時卻是滿心怨氣,覺得李紹文可恨,連累的自己在干爹面前丟臉。盆中熱水漸漸冷了下來,李純還是不知從何說起。忽然向前低頭俯身,他把額頭抵在了陸雪征的膝蓋上。陸雪征垂下眼簾望著他——如果李純還是個小少年,那他也許早就一笑而過。小崽子么,要求不能太高的;可李純他不是個崽子了,再過兩年他都該見老!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陸雪征越來越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父母心”。面對著大貓似的李純,他無計可施,因為疲倦,所以也懶得再罵了。李純端著水盆開門離去。摸黑下樓回到客房,他鉆進李紹文的被窩。李紹文雙目炯炯的醒著,這時就低聲去問李純:“怎么樣?干爹還生氣嗎?”李純背對著他蜷成團,心想你這個沒算計的,還有臉問,全怪你!李紹文連推他幾下:“問你話呢,裝什么死???怎么?干爹罵你啦?”李純不耐煩的“唉”聲:“廢話這么多,睡覺吧!”翌日清晨,李紹文起了個絕早,從外買回精美早餐。因為家里只臨時雇兩個老媽子幫忙,所以李純也不賴床,忙忙碌碌的內(nèi)外打點瑣事。兩個姓李的懷著悔過贖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