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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阿慕,你們先坐著,我出去瞧一眼?!卑⑷荽藭r在二樓雅間,樓下客來客往,比雅間要熱鬧許多。 她并未走遠,只出了雅間之后扶著紅木欄桿往下掃視了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 阿容沿著木廊往其他雅間走去。各個雅間均是用珠簾相隔,里頭若是有女眷,便會另加一道屏風以阻隔外人窺視。 走至角落處的雅間,里頭燃著的熏香氣味有些特殊,竟叫人覺得耳目一清、周身舒爽,阿容的步子稍稍頓了頓。 在這駐足的當口,一顆圓潤透亮的珠子從雅間里頭滾出來,骨碌碌地滾到了她的腳邊。 像是在邀請她進去。 阿容稍稍吸了一口氣鎮(zhèn)定心神,俯身拾起腳邊的珠子,掀開珠簾朝雅間里頭走去。 繞過置放點心蜜餞的櫥柜,便見一道拱形紅木雕花門。門內(nèi)水霧繚繞,茶香四溢,細瞧之下,竟是一名玄袍男子在煮茶,聽見她逐漸走近的腳步聲,緩緩偏過頭來。 綢緞一般的黑發(fā)上仿佛有流光漾開,冰雪般無暇的面上帶著一絲笑意,他看著阿容,嗓音清透語調(diào)卻溫柔,“姑娘既然進來了,飲一杯茶再走,如何?” 他自然要先瞞著,但他也并未說錯,容容本就是他的姑娘。 他見阿容呆了一瞬,卻并不意外。因為旁人初見他時都是這副神情,容容或許也不記得曾見過他了。 下一瞬,阿容卻陡然偏過頭去,看著一側(cè)的墻壁,狠狠將眼中的濕意壓住,這才正面晏雪照,隨意笑道,“公子既然開口相邀,豈有不從之理?” 晏雪照爽朗一笑,泠泠如玉石相擊,他伸手一揮,“姑娘請坐。” 阿容頷首,走至他的對面,攏了攏裙擺,跪坐下來。 繚繞的茶霧中,晏雪照似欣賞似感慨地看著阿容,近乎貪戀地將她的模樣刻在心里,不過一瞬,眼中便只剩萍水相逢的人該有的眼神了。 阿容向來敏銳,且早已知曉他們的關(guān)系,因此并未漏掉晏雪照的眼神。 “公子的茶水已然燒開,再不喝便要將我的眼睛熏紅了?!卑⑷菡UQ郏瑪咳チ搜壑须硽璧撵F氣,笑得像個天真爛漫的豆蔻少女。 “自然。”煮茶用的是沒有黑煙的銀絲炭,晏雪照隨意一揮袖袍,炭火便全然熄滅,竟是一點沒有在阿容面前掩藏功夫的意思。 他倒茶的姿勢恰似行云流水,近乎繁瑣的動作在他手中如飛花穿蝶,有種令人屏息的美感。 “公子好本事?!卑⑷菡\心贊道,叫自己親爹為“公子”的別扭感也稍稍淡去。 晏雪照這一生被無數(shù)人稱贊過,無一不是將最華麗最文雅的詞安在他的頭上,如今看來竟渾不如一句“好本事”。 唇角不自覺地彎起,剔透無暇的凜冰冬雪里頭開出了一朵鮮妍的春花。 “算不算好本事,喝了茶才曉得。請。” 阿容心中生出幾分期待來,正要喝下,卻見對面的雪照公子清咳一聲阻攔了她,“這茶還很燙,不如我們先聊幾句?” 阿容有些想笑,忍住了,“好。公子貴姓?” “鄙姓晏,最近才來的京城,算是人生地不熟。” “巧了,晏公子,我恰是京城人士,對這一帶是熟門熟路,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來尋我?!彼Φ妹佳蹚潖?,像個熱心又良善的京城姑娘。 晏雪照笑起來,問,“還未問過如何稱呼姑娘,若是不嫌……” 阿容接話,“不嫌不嫌,我姓言,晏公子喚我言姑娘便成?!?/br> 晏雪照見她這般毫無心機的模樣本還暗自憂心,現(xiàn)在聽她隱瞞了自己的姓氏,總算是舒了一口氣,“看來你我二人當真是有緣,一個姓晏,一個姓言,竟是近音的?!?/br> 阿容拿起茶杯湊到鼻尖,輕輕吸了一口,立時身心舒暢,可以想見待會飲茶之時會是何等的銷魂,她看了看晏雪照,突然道,“晏公子是孤身一人來的京城?這般年輕應當還沒有婚配吧?!?/br> 阿容說得不假,單看晏雪照的外表,幾乎沒有人會相信他已然三十好幾,還有個她這么大的閨女。 “言姑娘如何看出來的?” 這是承認沒有婚配了,阿容忽地有些隱秘的歡喜,她曾想過去尋親爹,但她既擔心親爹容不下她,又生怕有個后娘蹉磨她。只稍稍這么一假設(shè),便渾身一抖,不愿想下去了。 “一個人飲茶多無聊,晏公子若是有人相伴,應當不會邀請我了。” “非也非也,你我有緣,今日相見是天意如此。且我有預感,我們?nèi)蘸筮€會再見?!标萄┱站拐A苏Q郏靶艈??言姑娘?” 阿容自然是信的,大名鼎鼎的雪照公子要是想見她,自然不會沒法子,也不知為何近日才來尋她。 她笑著道,“我不信,下一回見面再信?!?/br> 他的閨女還是個鬼機靈,晏雪照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起來,看得阿容直想提醒他露餡了。 阿容移開眼,掩飾般地喝了一口茶水,覺得很有些燙,卻不好在晏雪照面前吐出來,于是表情便有些糾結(jié)隱忍。 晏雪照幾乎立即便看明白,下意識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急道,“快些吐出來!” 阿容苦了臉,呼出一口熱氣,“已經(jīng)咽了?!?/br> 晏雪照閃至她面前,玄色流光的袍子鋪在席面上,他傾身過來,不知捏了哪一個xue位,阿容竟不自覺張開了嘴。 “你也太著急了些,有些燙傷了?!彼佳蹖W⒌囟⒅⑷莸目谏?,隨后才察覺自己的行為過分親昵了。 也不知容容這么聰穎的丫頭會不會猜出來什么。晏雪照既懊惱又有些隱秘的期待。 阿容卻有些想哭。他雖是她的親爹,畢竟極少與她相處,自然稱不上感情親厚,然而他卻這般緊張她。 那雙攝魂奪魄的眼里盛著滿滿的關(guān)切,如何作得假? 她也確實哭了,眼圈紅紅的,小兔子似的盯著晏雪照。 “很痛嗎?”他吹了口涼氣,隨即覺得有些不妥,便道,“我去給姑娘叫郎中吧?!?/br> 阿容方覺得很是舒坦,他又不吹了,阿容有些不滿足。見晏雪照要走,她拉住他的袖口,搖頭,“無礙,自己便會好的。”她眼眶猶紅,笑起來叫人看著心疼,晏雪照停住腳步,視線在她扯住袖袍的手上頓了一瞬。 阿容立時便松開,袖袍涼滑,她有些貪戀這種觸感。這是她的爹爹啊,她猜出真相后對皇上始終覺得隔了一層,這么多年都沒有這種親密無間的依賴感了。 晏雪照自然察覺出她對自己不自覺的親昵信賴,可轉(zhuǎn)念一想,他們是血親父女,總歸有些天生的親近的。 “方才……是晏某唐突了?!?/br> “沒事……我的朋友還在等我,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見?!卑⑷萜鹕恚蛩陨砸磺飞?,隨即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