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的探頭過來看。

    誠勇伯伸手掀開鳥籠子上的籠罩, “告天子，叫得可好聽了?！?/br>
    “不就是百靈鳥么？有啥稀罕的？”唐夢芙伸出手指逗弄小鳥，隨口問道。

    “百靈鳥叫的好聽, 音韻多變, 它這是在籠子里，那還顯不著什么, 若是飛將起來，直入云中, 歌聲好像從云霄里沖出來似的, 故名告天子?！闭\勇伯熱心的解釋, “福兒你不知道，外祖父年輕的時候從城里帶回家一只告天子，讓它唱歌給你外祖母聽。你外祖母聽得入了迷, 盯著那百靈鳥看了大半個晚上?！?/br>
    “敢情是這個典故。外祖父，您這是想拿從前的情份來打動我外祖母吧?！碧茐糗交腥?。

    誠勇伯嘿嘿笑，“也不是。福兒。外祖父是想起從前的時光了。你外祖母勤儉持家，我要給她買吃的穿的她全推了不要。就那只我沒問過她就買回家的告天子, 她沒嫌亂花錢，挺喜歡的。外祖父就想，她一定是真喜歡小百靈?！?/br>
    “我外祖母不是不喜歡好吃的, 不是不喜歡好衣裳好首飾，她就是太賢惠了，總想著給您省錢?！碧茐糗蕉盒▲B玩了會兒，把籠罩蓋好了。

    誠勇伯有些感動, “她就是太賢惠了。”想起誠勇伯夫人早年間吃過的辛苦，心里隱隱覺得慚愧。

    唐夢芙輕輕巧巧的把鳥籠子提起來，“行了，這只小百靈我送進(jìn)去給外祖母，您可以打道回府了?！?/br>
    誠勇伯著急，“福兒，這都多少天了，你不能還不讓外祖父和你外祖母團(tuán)聚啊?！?/br>
    唐夢芙歪頭想了想，把鳥籠子遞給含笑，“你去拿給我外祖母，說這是外祖父送的，送她老人家要不要這只小百靈。再問問她老人家是單要這只小百靈呢，還是也想見見這送小百靈的人?！?/br>
    含笑答應(yīng)著，笑咪咪的接過鳥籠子，興沖沖的走了。

    誠勇伯唉聲嘆氣，“福兒，咱們是親祖孫，你就不能幫幫外祖父么？調(diào)皮丫頭，你瞧瞧外祖父，這些天人都瘦了，你瞧你瞧。”

    唐夢芙認(rèn)真的看著誠勇伯，“外祖父，您必須得瘦一些才行呀。要不然，外祖母同意見您了，若是見您白白胖胖的，臉色紅潤透亮，她會怎么想？”

    “也是。外祖父是得瘦些、憔悴些，這樣你外祖母才會心疼?！闭\勇伯不笨，很快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今天晚上回家我不吃飯了，餓上幾頓，再削瘦些，你外祖母見了肯定二話不說就跟我回家了?！?/br>
    這祖孫倆在外面自在說話，卻不知道黃氏陪誠勇伯夫人在屏風(fēng)后頭坐著呢。聽誠勇伯這么說，誠勇伯夫人恨得咬牙。

    呸，看誰心疼你！看誰二話不說就跟你回家！

    “外祖父，您這大半輩子了，就給我外祖母買過這一回得意的東西吧？”唐夢芙笑吟吟的問著誠勇伯。

    誠勇伯對這個小外孫女是又喜愛又害怕，“福兒啊，外祖父年輕的時候家里窮，好東西買不起。退一步說，便是買得起，你外祖母也不愛花錢，不想要……”

    “那您有錢之后呢？”唐夢芙追問。

    誠勇伯撓撓頭。

    他和唐夢芙這小外孫女說個話，怎么跟受審似的呢？這不對啊。

    誠勇伯笑道：“外祖父一直也沒啥錢。官做得略大些之后，手頭寬裕了，我和你外祖母也老了。老夫老妻的不講究這個。”

    “那送過別人么？”唐夢芙挑起眉。

    誠勇伯狼狽，“不許再這樣了啊，福兒，這不是你小姑娘家應(yīng)該問的。”

    唐夢芙撇撇嘴，“我知道啦。外祖父一定給包氏買過許多，多到你都記不起來了?！?/br>
    “福兒，別亂說話！”誠勇伯小聲的、著急的叮囑。

    一邊說著話，誠勇伯警惕的四處查看，唯恐這話被人偷聽了去。

    誠勇伯夫人和黃氏都很氣的不行。

    和誠勇伯夫人呢，就是老夫老妻不講究這個。跟包氏就不是，送包氏的東西多到都記不清……

    誠勇伯夫人顫顫巍巍的站起身。

    唐夢芙耳聰目敏，見到屏風(fēng)上映起一道影子，便知道外祖母生氣坐不住了，笑咪咪挽住誠勇伯的胳膊，“外祖父，我送您出去。外祖母今天肯定是不會見您的了，所以這老半天的含笑也沒回來?！?/br>
    誠勇伯搖頭，“不行，接不到你外祖母今兒我也不走了，也住這兒了。”

    唐夢芙納悶，“您年輕的時候把我外祖母留在老家二十年，也沒見您這么離不開她？”

    誠勇伯嘆氣，“年輕時候那是沒辦法，你曾外祖父曾外祖母身邊得有人服侍，我又遠(yuǎn)在京城，只好留你外祖母在老家。”

    “嗯，把我外祖母留在老家服侍老人、教養(yǎng)小孩，您帶著別人在京城逍遙，愜意得很呢。”唐夢芙半天玩笑半認(rèn)真，“外祖父，我猜您當(dāng)時的俸祿大半在京城花用了，小半才會寄回老家，對不對？也是，京城什么都貴，老家東西便宜，而且老家有地，而且我外祖母不爭，所以您樂得這么過日子呢，對不對？”

    唐夢芙聲音脆生生的很好聽，誠勇伯卻好像聽到晴天炸雷似的心慌，一步一步后退，笑聲干得都不像是在笑，“福兒莫胡說，京城桂薪米珠，確實東西貴……”

    靠著屏風(fēng)，誠勇伯才像找到依靠似的，心里略安定了些。

    哎，不行了，什么陳年舊事都讓這聰慧過人的小外孫女猜出來了。誠勇伯夫人正在氣頭上，若是再知道這些，不是更要和他生氣了么？

    “砰”的一聲，一只拳頭穿過屏風(fēng)，伸到誠勇伯身邊。

    誠勇伯嚇了一跳，慢慢轉(zhuǎn)過頭，見旁邊怒沖沖伸著只胳膊，“噌”的一下子跳開了，“你你你，你是……”

    這胳膊，這拳頭，怎地如此熟悉？

    “娘，您這是，要打我爹？”黃氏不能置信的、朦朦朧朧的聲音。

    誠勇伯驚得呆住了。

    夫人要打他……和他相敬如賓數(shù)十年的夫人要打他……

    “外祖母，您打偏了?！碧茐糗叫∨苤搅私埃白阕沐e了小半尺呢?！?/br>
    誠勇伯夫人氣呼呼的，“大丫，福兒，你倆來幫著我把胳膊掏出來，我再打他！”

    誠勇伯目瞪口呆。

    唐夢芙翹起嘴角，揚聲道：“就來啦?！崩\勇伯，小聲催促，“外祖父您還不走，真等著讓外祖母和您動粗??？”

    “她打我一頓消消氣，跟我回家了也行?！闭\勇伯硬著頭皮道。

    黃氏使出吃奶的力氣幫誠勇伯夫人往外拉手臂，“娘，要不您等等吧，我去叫人把屏風(fēng)拆了?！?/br>
    “等不及了，我現(xiàn)在就想打他！”誠勇伯夫人磨著牙。

    誠勇伯又窘迫又難受。幾十年和他沒紅過臉的夫人恨得都要打他了，所以他當(dāng)年做的事情到底有多可惡？

    黃氏奮力幫著誠勇伯夫人掏出胳膊，誠勇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