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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付九忽冷笑一聲,問道:“你當時給云上客送了請柬?”“不錯?!?/br>“他住在何處?”“付九”答了。那書簿上也寫了云上客的住處,他所言與之無異。付九又問:“他收了你的請柬?”“正是。”付九當即哈哈大笑:“如你所說,為何二月初十那日,他不曾來過蘇州?”“付九”冷道:“此人性子古怪,付某只將請柬送到,他來不來,豈是我能左右的!”付九高聲道:“胡說八道!云上客當初根本就不曾收我落梅莊的請柬!他早已發(fā)誓不再下山,這十八年來,自始至終都待在深山之中,未曾踏出一步。”若非當日與陳叔平打斗時失落了請柬,今日便可存有物證,付九心生懊惱,然那時豈能預(yù)知今日之事。陸榮道:“不錯,陳師叔違我青石山門規(guī),被逐出師門,便久居深山,不復(fù)踏足江湖?!?/br>“付九”怒道:“老子送完請柬便罷,豈知你青石山的事!”祝羅敷道:“這位方小少爺?shù)奈涔?,分明是青石山一脈。付九爺對云上客的事如此熟稔,不知與他是何關(guān)系?”付九遂將二月初十之后諸事一一講過,江汀蘭如何遇害、他如何被人追殺、與素云相識、逃入深山等,每到險要處,聽得人驚心動魄。末了道:“二月初十,落梅莊共收斂尸體一百五十三具,其中我方家上下四十八人。莊先生,付某卻不記得那日你在何處。至于我之后所說諸事,神醫(yī)素云和云上客都能作證,敢有半句虛言,付某不得好死!”“付九”冷笑道:“你這兩個證人,一個不知所蹤,一個遠在天邊,如何求證!”莊敬亭亦道:“付九爺,你的故事好生慘烈。若非在下早已料到今日,只怕要百口莫辯。諸位,這是老爺當年手書,要莊某二月初十前來此處,若有變故便收拾殘局,重整落梅莊。”眾人將書信與木匣中其它賬本、書簿比對一番,知其確實為方攜泰親手所寫。莊敬亭起身,拱手道:“莊某是生意人,一生坦蕩,不畏人言,不屑似一介匹夫爭勇斗狠,然今日受辱,不得已而為之,也要學(xué)學(xué)付九爺,撂一句狠話了!我莊敬亭對天發(fā)誓,今日所言敢有半句為假,便一生為武林群雄所不齒,在世間再無立足之地!”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他眼中已然含淚,顯是屈辱不堪。付九瞠目結(jié)舌,竟不知如何是好。傳志心道:這些人原本就相信莊敬亭是個大好人,如今有了手書為證,更不會有人相信九叔了。真正百口莫辯的人,絕非這巧舌如簧、顛倒黑白的壞人,是我與九叔才對……不對不對,九叔當真便是值得信賴的好人嗎?不對不對,眼下絕非懷疑此事的時候。九叔撫養(yǎng)我長大,一心為方家報仇的情誼,絕不是假的。“付九”見他二人皆無言以對,便道:“聽罷你胡編亂造的故事,也該老子講講當年真真切切發(fā)生的事了!”搬過一把長椅當廳一橫,跨坐下道:“十八年前,付某帶少夫人和孫少爺逃走,一路趕至太湖,本想在太湖畔找我莊中分舵的朋友,不想走漏了消息,被人追殺,只得在太湖耽誤了一日。便是這一耽誤……”“付九”咬牙沉默。傳志自然知道,他接下來要說方二夫人慘死一事。環(huán)顧一周,在座的恐怕多半聽說過江汀蘭之死,兩個付九所言也相去無幾,此人所述并無破綻。待傳志目光所及,見到鄭夫人時,驀地想起來:二月初九夜里,是她親眼看到江汀蘭逃走,她甚至親眼見過付九的面容!那夜在江北客棧,鄭夫人被秦笙咄咄相逼,不得已道出當年真相,傳志聽得心神恍惚,不知如何是好。他傷心過度,鄭夫人更是久病不愈,此后諸禍接踵而至,便無人再提及此事,是以傳志這才想起。他心頭一喜,張口欲言,忽又想到:當年鄭夫人所作所為并不光彩,她豈愿在大庭廣眾之下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何況她對江汀蘭怨念至深。再想到鄭竟成適才的冷硬態(tài)度,更不敢輕易開口,只能暗做打算。“付九”又道:“二夫人既死,我只好將她草草安葬,帶孫少爺一路向西逃去?!?/br>羅成揮手示意他停下,問:“你不是說要去找太湖分舵的朋友嗎?”“付九”苦笑:“那時候,我誰也不敢信了。我?guī)е鴮O少爺和那什么’天下至寶’逃走的消息,天下間無人不知,我與分舵的兄弟也不怎熟悉,不敢拿孫少爺性命開玩笑。我一路躲藏,跑到開封,為了隱藏身份,硬生生改了口音,靠給人賣苦力為生,將孫少爺撫養(yǎng)長大?!?/br>陸榮奇道:“開封城是何其繁華之地,為何要躲在此處?”“老爺還在世時,同我講過什么‘大隱’‘小隱’的事情,說在鬧市中、南來北往之處,反倒更容易藏身。孫少爺身子骨弱,若是住在深山老林、荒不見人的地方,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我如何同老爺交待?何況這里消息靈通,江湖上的事情,隨時都能曉得。我日日都不敢忘了給老爺報仇。”待他說罷,花廳中一片寂靜。傳志聽得幾人輕聲論道:“這個倒舍得把主人帶進山里躲上十八年哩。”“你若曉得陳叔平是何人物,就不會奇怪了。聽說青石山門人,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醫(yī)道,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也都不在話下?!?/br>“那你們說,這個是真的咯?”“我看不像。莊先生是周盟主的朋友,他的話還信不得嗎?”傳志心道,我便不信他。過得片刻,陸榮先道:“兩位所講之事,似乎都有破綻,又似乎都無大礙,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在下竟難以定奪。不知羅兄弟、祝前輩有何高見?”祝羅敷搖頭笑道:“莊先生有書函為證,當年落梅莊慘死之人的尸體,都由他親自收斂,這位付九卻說是他收斂的,豈不是個大破綻?同樣的尸身,豈能先給這個收斂了,又給那個收斂了?依老朽看,另一位付九爺?shù)脑挘涌尚判??!?/br>陸榮道:“聽付九爺所言,他回到莊中時已有人在收斂莊中尸體。若這是莊先生安排的人,便無甚矛盾。兩位只是不曾碰面罷了?!?/br>莊敬亭冷道:“為了維護落梅莊的名聲,莊某確實安排了啞奴去做這些。至于他們有沒有見到這位付爺,我當日親自守在落梅莊中,他為何不曾見過我,在下都一概不知!”陸榮連聲說是,又問周審川、鄭竟成等人如何。周審川嘆息一聲,也不知如何繼續(xù)。羅成嘻嘻一笑,忽道:“依羅某看,莊先生的話和這位九爺并無矛盾,和另一位卻有不符之處,想來這位是真的。不過嘛……”他將話音拉長,一手摸摸下巴,挑眉道:“若你兩個串通一氣,都在說謊,冤枉了另一位,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