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好嗎。

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舊帖，韓軒按時間算了算，那時候他還在讀高中，每天在學(xué)校里獨(dú)來獨(dú)往，生活中仿佛只有跳舞，其他的一切都離自己很遙遠(yuǎn)。

他掃過了網(wǎng)友沒意義的討論，找到了樓主的第二條回復(fù)。

匿名用戶：吃晚飯去了……

匿名用戶：葉出國很早，樓主的朋友去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了，是樓主朋友的學(xué)長，別的不說人品還是可以的，樓主朋友和他在一個社團(tuán)，偶爾接觸都很好相處，為人也很低調(diào)，不過葉本身不是很融入圈子。

匿名用戶：樓主朋友是個顏控，暗戀過葉一段時間，沒敢告白，她朋友知道了就提醒她說葉不喜歡女的。

匿名用戶：她本來不信，后來留意了就好幾次看到葉和一個混血的男生在一起，還撞到過兩個人約會，手牽手，十指相扣那種。

匿名用戶：不過后來葉的畢業(yè)典禮樓主朋友也去了，全程沒看到那個混血男生，葉當(dāng)時臉色不太好看，據(jù)說是分手了。

匿名用戶：知道的就這么多，今晚樓主再套套話，先溜了。

21L：這瓜不是很大啊。

22L：求樓主朋友心理陰影面積哈哈哈哈哈

23L：葉是獨(dú)生子吧？如果真的是gay，以后豈不是要騙婚？

24L：樓上天真了，這種家族都是聯(lián)姻，就算不是gay也很少真感情的。

25L：這個樓會不會被和諧……

26L：怎么國外那么多同性戀啊，還有臉回來，真惡心。

27L：樓上誰家的狗怎么跑出來了？快帶回去帶回去。

28L：這么惡心的人過得比你好你氣不氣呀傻*

29L：有病吧，同性戀就該斷子絕孫，同性戀這么偉大他倆怎么還分手了？長長久久不好嗎呵呵。

30L：順手舉報弱智。

……

或許因?yàn)楫?dāng)事雙方都不是正紅的人物，下面的話題走向很快就被帶偏了，韓軒看了幾眼，無端地生出一股煩躁來。

他退出了頁面，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轉(zhuǎn)頭向樓上望去。

桌上的手機(jī)不知何時又響了起來，也不知持續(xù)了多久。他沒有管，動作間是明顯的逃避。

看來那份文件不太好找。他想。

要不怎么會將近十分鐘都沒有出來。

振動一聲緊趕著一聲，透過玻璃的桌面?zhèn)鬟f出去，顯得越發(fā)刺耳。

韓軒終于忍不住了，將那方黑色冰冷的東西一把抓過。

他的手指摁在了鎖屏鍵上，稍稍用力——

"……你已經(jīng)大了，有些事不用我講，自己也有分寸。"

葉母坐在書桌邊，桌上攤著一本相冊。

她的目光掠過去，抬手從里面抽出一張。

照片上，兩個年輕人在鏡頭前對視，陽光穿過他們，落在他們相互糾纏的手上。

"你怕韓軒想多。你知道，我知道。"她將照片推了過去，"可韓軒知不知道？"

葉允意接過了那張照片，看也不看，輕描淡寫地反扣在桌面上。

"他不需要知道。"他說："知道了也是糟心，我自己處理好就行了。"

葉母不說話，執(zhí)著地看著他。

"……"

葉允意嘆了口氣："行，我跟他說。"

他攬住老太太的肩，無奈道："您原來不還不放心他嗎，怎么這么快就向著他來跟我生氣了。"

葉母道："我是怕你又發(fā)傻。你在這上面做的糊涂事還少嗎？"

"好好好，孩兒謹(jǐn)遵教誨。"葉允意笑了一笑，轉(zhuǎn)而正色道："不過現(xiàn)在不能說，得過段時間。"

他看了眼門口的方向，說："現(xiàn)在告訴他，真就是給他添堵。"

葉母不知道，他卻早就發(fā)現(xiàn)了，韓軒的性格其實(shí)非常敏感——這與他的成長經(jīng)歷不無關(guān)系，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能感受到韓軒的"用力"，用力地進(jìn)步，用力地靠近他——就好像他們之間隔著鴻溝。

兩人才剛在一起兩個月，他好不容易主動了些，要是此時貿(mào)然將Limon的事告訴他，只怕他又要想多，縮在自卑的殼子里不出來了。

葉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見他松口就放心了不少，拉開抽屜收拾相冊和照片，道："心里有數(shù)就行，韓軒是個好孩子，你可不能——"

"篤篤篤"

她停住了，看了一眼葉允意，又看向緊閉的房門。

葉允意將抽屜推進(jìn)去，順手反鎖了，起身過去開門。

葉母左右看了看，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個文件夾，放在了桌面。

"韓軒？"

葉允意開了門，聲音一下子變得溫柔："等急了？"

韓軒站在門口，臉色有些奇怪，搖了搖頭，將那只惱人的手機(jī)遞過去。

葉允意接過來，看清了屏幕上的名字。

"我本來想，等你出來再跟你說，不打擾你的。"

韓軒的聲音透著點(diǎn)小心翼翼："但是它一直在響，我就擔(dān)心是有急事……"

葉允意抬眼看他，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問題，他的臉色發(fā)白，看上去不太好。

他的心莫名的慌了一拍，想都沒想便按斷了電話。

"你……"

"我給他回短信。"葉允意收起了手機(jī)，快步走進(jìn)房間，韓軒看見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夾走了出來。

"太晚了，"他說："你本來睡得就不多，我們得先回去。"

葉母也跟了出來，在身后道："韓軒是不是困啦？阿姨剛才拉著他多講了幾句，讓你等久了喔。"

韓軒忙道："沒事沒事。"

他頓了頓，看向葉允意，笑得有點(diǎn)勉強(qiáng)："要不……你，別走了吧？陪陪阿姨。我自己回去就好。"

"這說的哪里話。"葉母推了推葉允意："還站著干嘛，阿意，趕緊回去。"

葉允意應(yīng)了一聲，目光定定地停留在韓軒臉上。

韓軒察覺到，立刻揚(yáng)起臉沖他露出一個笑容，有些羞澀地問他怎么了。

葉允意盯著他的笑臉，片刻之后搖了搖頭。

"沒事兒，看你怎么這么好看。"

他當(dāng)著葉母的面說這種話，說完自己也笑了。

葉母在他背上打了一下，"你也就是看我們韓軒實(shí)心眼，敢對著他?；ㄇ?。"

她對韓軒笑得十足溫柔："韓軒啊，我們不慣他這個毛病，以后他再說這種話，你聽見一次打他一次。"

韓軒原本滿腹的心事，到這時才終于真心實(shí)意地笑了兩聲，輕輕低下頭去。

他們被葉母送出了門，臨上車，葉母還要叮囑葉允意"不許欺負(fù)韓軒"，叫韓軒受了委屈就告訴她，千萬不要忍著。

"以后有空常過來，叫蘭姨給你做好吃的。"老太太拉著他的手，細(xì)膩光滑的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你太瘦了，阿姨把你喂胖一點(diǎn)，好不好？"

韓軒站在車門前，感受著那雙手帶給自己的溫暖。

剛才在書房里，他們母子二人一站一坐，不知道聊了什么，但將近十分鐘，應(yīng)該夠聊很多了吧。

有沒有那么只言片語聊到自己呢？

有沒有聊到……Limon呢。

韓軒看著絮絮叮囑的葉母，乖巧地應(yīng)著。

眼前這個關(guān)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