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是因為那場雪太大。

他一直這樣告訴自己。

可有誰會對朋友臉紅心跳，誰會對著朋友的臉失神呢？

這么多年來，韓軒拼了命地學習和賺錢，不敢在其他地方分半點心。

他從沒有接觸過情愛，也以為自己不會懂。

可此時此刻，答案已經(jīng)昭然若揭。就像勝負已分的比賽，選手看得到，觀眾看得到，只差裁判高聲宣布最后的結(jié)果。

可裁判卻猶豫著，遲遲不愿開口。

韓軒呆愣愣地盯著屏幕，電話進來的時候，他全身一激靈，手機脫手掉在了地上。

他指尖發(fā)抖，撿起了震動著的手機，微微喘著氣接了起來。

那頭傳來黃逸凡的聲音，韓軒沉默著，腦中一片空白。

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獨自咬緊牙關(guān)走到這里，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強大，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能帶著心底的驕傲，從容地走下去。

殊不知第一次動心，他就方寸全失。

“……軒兒？你在聽嗎？”

韓軒張了張嘴，嗓子發(fā)干：“在，怎么了？”

他清了清嗓子，灌了一大口水。

黃逸凡道：“你真的在練功房？”

“對啊?！?/br>
“啊…”黃逸凡沉默了片刻，語氣中多了幾分試探：“你去過三青巷啦？”

“嗯，怎么了？”

“哦……”黃逸凡語氣更加古怪了：“沒事，我那天也去了，剛好碰見你和……和那個——”

“我朋友。”他猶豫了半天也沒繼續(xù)，韓軒索性自己接了話。

黃逸凡說對對，“他就是你上回說那個？”

“是?！表n軒奇道：“你怎么突然這樣，要問什么就問呀?！?/br>
“不不，沒想問什么——”黃逸凡急切地否認：“——我就隨便問問……哎！你是我哥們兒，還不興我關(guān)心一下??？！”

他夸張地抬高了聲音，似乎又變回了嘻嘻哈哈的老樣子：“看不出來，孩子反偵察能力還挺強哈。”

韓軒無奈：“八卦就八卦，就不要說是關(guān)心我啦?！?/br>
“哎行行行，什么人啊你，”黃逸凡壞笑了兩聲：“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什么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渴裁词裁?？”

韓軒樂了：“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br>
“個孩子！”黃逸凡頓了頓，“你朋友……叫啥名兒?。俊?/br>
“哦，這也是關(guān)心一下？”

“哎喲得得我就是八卦成不成？”黃逸凡破罐子破摔：“我認了！你快說叫啥！”

“他叫葉允意，允許的允，意思的意?！?/br>
“……葉允意？”

“嗯?！?/br>
黃逸凡吸了口氣：“這個名字……”

韓軒笑道：“你又知道了？”

“沒，”黃逸凡哈哈兩聲，聽起來有些干：“我上哪兒知道去……”他又念了一遍，對韓軒道：“那我先掛了哈，回頭出去吃火鍋?！?/br>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和來電時一樣突然。

屏幕重歸黑暗，上面映出了韓軒疑惑的眼神。

從上次去過教授家開始，黃逸凡就一直有點奇怪。有時和他很要好，有時又變得疏離，言語之間似乎遮掩著什么。

他打開了微信，看著最上面兩個聊天窗口，不知怎么便想起了那天，黃逸凡跟他說起Limon的八卦。

“……聽說他就喜歡男的……”

“……你不會想發(fā)展男生吧？”

手機在這時震了一下，韓軒才剛看清是誰，心便又砰砰跳起來。

他撫上了不斷起伏的胸口，感受著一瞬間沒了規(guī)律的心跳——這一幕多熟悉，他幾乎立刻想到了除夕那天的后臺。

那時也是如此，仿佛整個空間只剩了他一個，一切都遠去了，留在耳邊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與心跳，那聲音其實很聒噪，他卻從中得到了安然。

葉允意：【最近有空出來坐坐嗎？很久沒見了?！?/br>
裁判終于宣布了最終結(jié)果，選手和觀眾一起歡呼。

承認吧。他們說，你就是喜歡上這個人啦。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開竅（其實就是我不想再慢了。我累了。

第17章第17章

二月二，龍?zhí)ь^。

天氣終于回暖，原本因為寒冬和改革而推遲的招聘也要開始了。往年舞劇院的招聘一月就要結(jié)束，今年卻硬是推到了三月，以至于現(xiàn)在已是下學期，卻還有不少畢業(yè)生留在學校。

過幾天就是舞劇院招聘，系里的同學準備在畢業(yè)前最后聚一次，也不知是不是約好的，從昨晚開始就挨個找韓軒，讓他一定要一起去。

他們班長是個人緣很好的女生，和韓軒關(guān)系不錯，昨晚特意打電話勸他：“這次之后就很難再聚到一起了，明天要是沒別的安排，就一塊兒吃個飯吧?！?/br>
韓軒隔著電話被說得不好意思，只好硬著頭皮答應：“明天幾點，在哪吃？”

班長語氣輕快起來：“早上九點半在橋邊集合，我們準備先去真人密室，下午去唱K，晚上在名野吃鐵板燒，我訂的包間，這次你不用擔心把酒撒別人身上啦?！?/br>
那天她并不在場，但韓軒沒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只是配合地笑了笑：“那些我就不去了，晚上我去名野找你們?！?/br>
班長驚訝道：“你真的只吃個飯?。俊?/br>
韓軒一愣：“不是你說……”

“哎，”班長頓了頓，繼續(xù)勸說：“一起去吧，那個真人密室很好玩的，我特意選了可以分小組的房間，到時候我和你一組，你那么聰明，我們肯定最快通關(guān)?！?/br>
“……不好意思?！?/br>
“……”女生似乎有些失落了：“約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沒答應，最后一次就一起去吧……”

韓軒不為所動，只是道歉。

那頭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語氣重新輕松起來：“好吧，那我們出發(fā)去名野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br>
“發(fā)微信就可以，”韓軒道：“打電話太麻煩你了。”

“能麻煩到哪里去呀，那就這樣，我先掛了啊?！?/br>
女生說完，并不給韓軒接話的機會，匆匆掛了電話。

這么著急，韓軒想。連句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就掛了。

第二天葉允意和他聊天的時候，他便又想起了這事。

“做班長真的是不容易，”他說，“又要負責動員大家聚會，又要訂這個那個，連電話都來不及講完?！?/br>
那天他到底也沒答應葉允意出去坐坐，而葉允意在被婉拒后也沒再提出去的事，只是繼續(xù)和他微信聯(lián)系，韓軒不用直面葉允意，心里那層慌張便慢慢消退，兩人相比之前反倒更加熟絡了，每天從早聊到晚，似乎什么事都可以聊上幾句。

其實韓軒知道這樣不對——他不過是打著朋友的旗號做情侶在做的事。

但他就是不敢往前走那一步。

他長這么大，從來沒人來引導他接觸情愛，也沒有人告訴他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因此即便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同性，他也并沒有慌張?zhí)谩?/br>
令他畏手畏腳的，是葉允意這個人。

他很喜歡葉允意，葉允意很好，這些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