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此時河堤和橋上的路燈忽然全部亮起，暖光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

岳斑背著燈光低著頭說：“被發(fā)現(xiàn)了，我得先回去了，抱歉哦小秋，改天再見吧?！?/br>
對于那個吻，他只字未提，好像從沒發(fā)生過一樣。

說完他就將杯中剩下的酒盡數(shù)灑在草從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第四章小秋（六）

小秋（六）

我……搞砸了？

祁鷗看著岳斑的背影……對方將自己不情不愿偷出來的塑料高腳杯丟進垃圾桶，眼看就要上石階了。

因為對方一直好脾氣又自來熟，還總是說著“喜歡喜歡”什么的，自己居然就當(dāng)真了，還忽然親了對方？

岳斑沒有推開他，大概一方面是沒反應(yīng)過來，另一方面是給他留個面子吧。

對方肯定本來就只是單純地作為一個畫家在夸獎自己的模特，就像夸獎一個花瓶、一顆蘋果或一個雕塑，只有自己傻兮兮地，把大人的客套話當(dāng)真了。

這種話，搞不好岳斑對過去的所有模特都這樣說過。

搞不好……之前也有同自己一樣腦子不靈光的模特，愚蠢地越了界，才不能繼續(xù)和他共事而被辭退了，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岳斑才找到了自己。

眼看著岳斑的身影已經(jīng)要消失在頭頂河堤的柳樹下，祁鷗的雙腿忽然自己動了起來，

他快步跑著，在淺灘上一腳深一腳淺，傍晚的露水沾濕了他的鞋，也浸濕了他的肺。

等追上岳斑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走回到人潮涌動的馬路上，眼看著就要混進散步的路人里。

這一刻，祁鷗忽然福至心靈。

他快步走上去，朝人群中的岳斑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岳斑微微偏了偏腦袋，沒有回頭看他，腳步卻停住了。

周圍的人流繼續(xù)移動著。

“你跑什么？”祁鷗問。

岳斑不得不回過頭來，小聲說：“沒跑?！?/br>
“你不是喜歡我嗎？我親你你跑什么？”祁鷗再次質(zhì)問道。

周圍流動的人群忽然停滯了一下，岳斑有點驚訝地瞧著他，露出難得一見的窘迫神情：“小秋……”

“不是說什么長相身材的都完美，看見就會硬嗎？怎么碰都不敢碰我，被我親一下就慫了？”祁鷗覺得自己不要臉了，居然在公共場合大聲說出了這種話。

誰叫……誰叫對方一直帶著面具，一副準(zhǔn)備隨時可以全身而退的樣子。祁鷗莫名覺得如果現(xiàn)在不抓住他的話，之后這家伙就會躲起來，混進這緩緩流動的眾人中不再聯(lián)系自己，直到自己放棄。

“你和之前的模特也是這樣嗎？每天說喜歡喜歡的，等到對方真的喜歡上你后就逃跑?！逼铤t冷冰冰地說。

“當(dāng)然不是！”岳斑立馬反駁道：“只對小秋說過！”

祁鷗強硬地說：“不會讓你跑掉的?！?/br>
岳斑苦笑了一下：“就這樣不好嗎？我這個人其實沒什么好，缺點一大堆，你根本還不了解我不是嗎，靠近我之后會很失望的?！?/br>
就知道……祁鷗心里想。

雖然嘴上說喜歡他的時候毫不害臊，但真正意識到兩人關(guān)系可能會有進展后，便大退步地和他拉開距離了。

“輕浮，懶散，說話不顧場合，對著不認識的人也毫不考慮對方心情地說一些讓人為難的話，哦，還有輕度社交障礙和信任危機，遇到有人靠近自己的舒適圈后就會立馬逃跑，大概是要花很長時間建立信任感的那種人吧，喜歡的人一旦喜歡自己就會感到厭倦，糟糕透了……你的缺點我還可以繼續(xù)數(shù)下去?！逼铤t說。

岳斑傻眼了。

祁鷗抱著手臂：“怎么樣，雖然的確缺點一大堆，但也不至于一個優(yōu)點都沒有吧，放心吧，不管以后我發(fā)現(xiàn)什么，都只能成為加分項了?！?/br>
岳斑哈哈苦笑：“小秋……”

祁鷗接著說，語速快到自己的腦子都要跟不上：“我知道我們也沒認識太長時間，你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畢竟我不是什么精英人士，定制西裝什么的一套也買不起，但是……出現(xiàn)得太晚也不是我的錯吧！”

岳斑似乎冷靜下來了，找回熟悉的表情，微微揚著眉毛問：“你在說些什么……”

祁鷗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的意思是，就算只是這樣的我，比起缺點一大堆的你，也應(yīng)該得到一次機會吧?！?/br>
半晌，岳斑眨了眨眼睛——周圍的人流又隨著空氣移動了起來，他不明所以地動了動嘴角，問：“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向我提出交往請求嗎？”

祁鷗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點頭道：“是?！?/br>
岳斑問：“那……我有多久的考慮時間？”

“一周”這兩個字在祁鷗心頭滑過，然后又被替換成“一天”，祁鷗把舌尖上的字吞進去，抬手看了看表，說：“一分鐘。”

岳斑不禁笑出聲來：“就一分鐘？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祁鷗干巴巴道：“還有五十五秒。”

岳斑又笑了兩聲，問：“萬一思考時間不夠，我給一不小心拒絕了呢？”

祁鷗說：“那就再想一分鐘，直到想答應(yīng)了為止?！彼焐线@么說，心里卻一點把握也沒有——明明今天出門前還完全沒有想過要和這個人交往，怎么順嘴就說出來了。

他此前甚至根本沒有和男性｀交往過?。《脊帜莻€什么領(lǐng)帶精英男，閃亮亮得太刺眼了。

于是他又補充道：“拒絕的話，模特也會一并失去的?！?/br>
岳斑露出苦惱的樣子：“那可就糟了啊，畢竟是我珍貴的繆斯?！?/br>
祁鷗正要欣喜，對方卻說：“如果和繆斯做過了的話，對繆斯的美好遐想就會淪為赤裸**的現(xiàn)實，繆斯墮落到人間，就沒用了?！?/br>
完蛋……這不會才是此前模特離職的真相吧，祁鷗驚恐地后知后覺。

岳斑忽然拉起他的手，祁鷗還來不及開心，對方卻只是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表，露出可惜的表情:“只有十秒鐘了?！?/br>
祁鷗屏住呼吸，忽然開始后悔了。

為什么自己今天要來看這個格格不入的展，為什么要順著他跑出來，為什么要鬼迷心竅說出這些話……就像岳斑說的，他倆之前的關(guān)系——那種細心營造出的微妙距離，才是最穩(wěn)定又對雙方有益的吧。

看著既不修邊幅又散漫，但原來大人果然就是大人。

“不過就算不答應(yīng)……”岳斑接著說：“繆斯也已經(jīng)墮落了吧?！?/br>
祁鷗吞了吞口水，拿不準(zhǔn)他的意思，但還是湊近了小聲說：“那天……那天想著你，自己做了?！?/br>
岳斑忍不住噗出聲來，祁鷗臉皮發(fā)紅又退開一些，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祁鷗說：“時間到了?！?/br>
岳斑也沉沉地看著他：“是呢?！?/br>
他臉上再也沒有那副無所謂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