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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剛漱了口,正排著等待洗臉呢,一下被熱乎乎的布巾糊到臉上,被糊愣了,甚是不好意思,含糊地道:“殿下,我自己來就好了?!?/br> 她也沒殘到這個地步。 朱謹深沒理她,把布巾擰干了,又給她仔仔細細重擦了一遍。 端著盆的林安眼都瞪直了——他不覺得自己大逆不道了,他覺得自己想的一點都沒錯,殿下就是很能伺候人嘛! 外面堂屋有內侍稟報道:“殿下,飯食送來了?!?/br> 林安代為答道:“知道了,先放在外面?!?/br> 里面這個情景,直他一個人的眼就算了。 而他更瞠目的還在后面,沐元瑜洗過了,他打算去換水,朱謹深聽說了飯食已經送來,就道:“別動。” 就著同一盆水把自己的臉洗了。 當然沐元瑜這樣的貴族少年絕對不臟,她也不用脂粉,跟她同洗一盆水完全沒有什么,但發(fā)生在朱謹深身上,就極是不可思議了。 這好潔的毛病居然還能挑人發(fā)作? 林安腳步飄著出去潑水了,因為精神太過恍惚,還差點把水潑到了自己腳面上。 他定了定神,才放下盆,重新走回屋里,把擱在堂屋的食盒拎到里間去,一樣樣取出來。 朱謹深和沐元瑜對坐著用膳。 廚房下的雞湯細面,臥了蛋,飄著青綠的細蒜葉,還配了筍絲等幾樣小菜,一放到炕桌上,熱氣合著香氣繚繞撲鼻而來,頓時把沐元瑜的困意都趕走了。 她是真餓了,把一碗面吃得干干凈凈才覺得飽了。 朱謹深也是一般,這膳便都用得很快。 膳罷,撤下去,重換了清茶來,兩個人才開始說話,就著天亮之后進宮的說辭商議了一下。 朱謹深認真囑咐道:“你不要拖,回去就先叫人把東西收拾起來,萬一皇爺沒有允準,你就直接走?!?/br> 沐元瑜點頭,這當然冒險,但她懂他的意思,現在她要緊的就是打個時間差,柳夫人和沐元瑱“病亡”可以告訴給皇帝,但不能與梅祭酒案同時出現,朱謹深這里替她暫時按下了案檔,可不能保證別人無法從別的渠道將這兩件事聯(lián)系起來——梅小公子是說不出個什么來,郝連英和朱謹淵可還在運河邊上撈著呢,萬一撈上點什么,她想走也走不掉了。 又商議過幾句,朱謹深沉默了一會,站起來,低聲道:“——走罷,我送你。” 沐元瑜昨晚發(fā)了回瘋,做了她人生中最大膽的一次決定,此刻雖然累,但心中少了不少掛礙,爽快地跟著起身。 快走到門邊時,朱謹深想起來,補充道:“你跟皇爺說一聲,把李百草一起帶回去,既是以你父王病重為由,明知京里有神醫(yī),當年還是你找尋來的,那皇爺允不允是一回事,你不提一聲,不合情理?!?/br> 這一提醒,沐元瑜也想起了一事,下意識道:“對了,我得找老先生去開個方子?!?/br> 她說著要走,朱謹深拉住了她:“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點說?” “不是,那個——”沐元瑜眼神飄了一下,踮了腳尖湊到他耳邊道,“殿下不是還養(yǎng)著嘛,五年以后才能——我怕不好?!?/br> 她時間緊,現在外面天還黑乎乎的,店鋪都沒有開門,這時候到外面找藥堂,然后咚咚咚敲門把大夫敲起來讓開藥就太折騰了,府里現成一個,不如就近用了。 朱謹深拉著她手臂的手剎時一緊。 他第一時間領悟到的重點是—— “李百草知道你是——?!” 沐元瑜:“……” 她瞬間也是一張震驚臉。 完了。 掉智商了。 還覺得自己考慮周全補漏及時呢,這下好,把另一件事漏出去了。 她待要想說辭糊弄,朱謹深根本不給她機會,直接捏著她的手臂又把她拉回了西次間里,逼問道:“他什么時候知道的?早就知道是不是?” 沐元瑜可憐兮兮地快被逼得貼到了墻壁上:“也、也沒有多早——” “那是什么時候?!”朱謹深毫不放松,沉聲道,“他到我身邊之前,是不是就知道了?” “差、差不多吧——” 沐元瑜好心虛,朱謹深問過她,知道她秘密的有哪些人,她當時沒有說李百草,沒想到走都要走了,卻穿了幫。 “你當時跟我怎么說的?”朱謹深比她記性好,果然立刻就跟她翻起舊賬來,“你說再不會騙我,還是騙了——你這個騙子!” 他惱得額角青筋都跳起來,原來顧慮她今日要面圣,他幾乎沒在她臉面上留什么痕跡,此時心里激蕩得幾乎要滿出來,卻是再也忍耐不住,咬她的唇,“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當時說了,我自然就消氣了,你不說,假如我氣急了,真報復你傷了你,你說你是不是自找!” “是,是,”沐元瑜在間隙里討?zhàn)垼暗钕孪麣?,都是我的錯。” 朱謹深深吸了口氣,壓制住情緒,才讓開了點,再度問她:“為什么不說?” “我說了,怕殿下就不放老先生走了?!币呀洸m不住,沐元瑜也就老實道,“我答應過老先生,等他治好了殿下就仍舊放他云游天下去,倘若殿下為我著想,扣下了他,我就失信于人了?!?/br> 神醫(yī)誰都想在家里養(yǎng)一個,然而李百草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意志與自由,生死各有天命,不應太過強求。 說句不好聽的,不放李百草走,他這種級別的神醫(yī)能救人就能殺人,實在沒必要把事搞到這個地步,這不符合她的為人。 朱謹深握著她的手臂,不知該說什么好。他訓她“自找”,是情緒一下激動過頭之后的應激反應,實則他怎么可能是對她生氣,她沒道理把自己的秘密主動告知李百草,只可能是李百草自己窺知,李百草知道了這件事,等于捏住了她的命門,而她沒有選擇滅李百草的口,仍是把這線生機帶給了他。 她早已把自己的命門暴露給他,而他還埋怨她騙他。 她寧肯受他的埋怨,乃至可能來自他的威脅,也沒有把李百草說出來,和他談判。 只因她要守諾。 他早已意識到,但此刻再一次更深刻地想:這樣的姑娘,不會有第二個了。 愛上她很麻煩,但同時,也很驕傲。 “你倒是會想,”他終于冷靜了下來,而后就有點好氣又好笑起來,“我當時還生著氣,你就知道我還會為了你扣人?” “殿下當時已經說了不會告訴人,”沐元瑜干咳一聲道,“我覺得以殿下的睿智,明白我的苦衷也是遲早的事,應該不會和我計較的?!?/br> 朱謹深忍不住敲她的額頭:“你就是覺得拿定了我?!?/br> 沐元瑜傻笑一下——她是不敢怎么覺得,不過她面對他的時候,確實不知怎么就是比對別人多了一份勇氣跟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