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地轉(zhuǎn)身離開。

    已經(jīng)夠了，她已夠自私了，占了他全部的喜愛，不能回應(yīng)卻一直給他希望，她給他的傷害已經(jīng)夠多了，既然不能承諾未來，便一刀兩斷吧，恨也好，怨也罷，情之一字，除了快刀斬亂麻，她已別無選擇。

    倉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戶牖在驟起的晚風(fēng)下開開合合，發(fā)出‘嘭嘭——’的聲響。

    冰涼的夜風(fēng)循著罅隙鉆進(jìn)來，打在僵立的劉洵身上，劉洵看著李青桐毫無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眼中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來。

    一步……就連一步，她都沒有回頭。

    ☆、阿蕁

    自打和劉洵說開之后，李青桐果然清靜了兩天，大抵是終于觸傷了劉洵的男兒自尊心，不久又聽到城內(nèi)盤查到了西戎殘部的遺蹤，聽說這次劉洵主動請纓前往剿滅，即日便領(lǐng)兵出發(fā)。

    李青桐焉能不知他這是在避開她，不過她想著這樣也好，至少給了雙方一段冷靜的時間。

    出征在即，李青桐的小院落里倒是迎來了一位意外的來客。

    “將軍，用茶。”李青桐將茶盞端到院落中央的石桌上，遞給劉協(xié)。

    劉協(xié)接過，微微呷了一口，隨即看著李青桐，沉吟著開口，“青桐啊，你和麟游的事情……”

    李青桐垂下眸光，聲音清淺卻堅定，“將軍不必多言，青桐心意已決?！?/br>
    劉協(xié)頓了頓，也沒有再說。

    他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強(qiáng)迫，況且李青桐有恩于隴西軍，強(qiáng)人所難的事情他自問還做不出，只是他想起了劉洵昨夜來找他喝酒，喝得爛醉如泥，天明方休的樣子，著實心憂。

    劉洵酒量雖好，卻從不濫飲，況且他還有傷在身。

    念此，劉協(xié)也只能暗嘆口氣，嘆他們有緣無分。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后，劉協(xié)突然臉色沉凝下來，挑起了另外的話頭，“對了青桐，那日你去西山標(biāo)記藥草的事情還有誰知曉？”

    李青桐見他面色凝重，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彎道，她細(xì)細(xì)思索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抹訝色，“這……應(yīng)當(dāng)不會的?！?/br>
    “怎么說？”劉協(xié)追問道。

    “那日其實我本想四處找找，后來……”李青桐頓了頓，看著劉協(xié)道：“是趙一告訴我西山草藥眾多，于是我才決定去西山的?！?/br>
    趙一……

    劉協(xié)想起來了，這個小士卒通曉些藥理，人也精干，他便把他安排在李青桐身邊幫忙鍘些藥草，打打下手，平日里給李青桐端茶送飯之事亦是他負(fù)責(zé)的。

    “將軍，可我覺得不會是他?！崩钋嗤┆q豫著說道，趙一不過一半大少年，又經(jīng)常幫她辨識草藥，人也聰明能干，嘴巧機(jī)靈，因此李青桐很喜歡這位常與她逗趣的副手，一直把他視為弟弟。

    “青桐，人心之險勝于山川，你涉世未深，不得不防?！眲f(xié)口吻嚴(yán)肅道。

    李青桐自然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她不愿相信的是自己的親近之人會是投敵逐利的叛徒。

    劉協(xié)知道李青桐一時難以接受，其實他又何嘗不是，隴西軍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鐵軍，每一位士卒他皆視作兄弟，他亦不愿相信其中竟有人想要背叛于他，甚至刺殺自己僅剩不多的親人。

    “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自當(dāng)查清原委，在永州的時日里，我會另派一名女侍衛(wèi)到你身邊?！?/br>
    “如此，多謝將軍了?！崩钋嗤c點頭，很是感念劉協(xié)的細(xì)心，以前在軍營沒有女兵，趙一雖能干但畢竟男女有別，諸多事情還是不便助她，如今入了城，她身邊有位武藝高強(qiáng)的女侍從自然是好的。

    “對了，麟游今日午后在城門口點兵出征，你……不去送送他？”劉協(xié)最后還是問道。

    李青桐搖搖頭，淡淡道：“剪不斷理還亂，不能相守不如不遇，不能相思不如不送?！?/br>
    劉協(xié)一怔，半晌嘆氣起身，“你心思開闊，我便不好強(qiáng)求，希望麟游有朝一日也能想通這中間的關(guān)節(jié)吧?！?/br>
    李青桐頷首，“將軍慢走?！?/br>
    待劉協(xié)離開之后，李青桐轉(zhuǎn)身回屋。

    一道黑影從院外一閃而過，瞬間消失。

    *

    夏日青光破曉得很快，李青桐略略打了個哈欠，走到木架前，掬了些水潑在臉上。

    豆大的水珠順著烏黑的發(fā)絲滴落，李青桐看著漾著一圈圈水紋的銅盆，突然想到，昨日劉洵出征了，趙一也被調(diào)走了……

    晃了晃頭，李青桐拿巾子拭干了臉，才后知后覺地想到：咦！那今日的洗臉?biāo)钦l給她打的？

    就在這時，外屋的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透過晃動的拂簾，李青桐只能看清一個模糊的人影。

    “是阿蕁嗎？”李青桐突然想起劉協(xié)昨日說要給她派一名叫做阿蕁的女侍衛(wèi)，想必就是此人吧。

    “是?！北葘こＥ右蛦∫恍┑纳ひ纛D了頓，才響起在簾后。

    李青桐理好衣襟，信手綰了個發(fā)髻，插上簪子，便拂開簾子，走了出來。

    阿蕁正背對著她，布置著早膳。

    李青桐有些訝然地看著這位女侍衛(wèi)，只見她生得十分高壯，不要說比尋常女子高出一個頭，就是在男子中，也算是魁梧的身高。更別說那長手長腳，寬肩窄腰的身材比例，若非事先得知，李青桐都要以為這是位男扮女裝的須眉兒郎了。

    但細(xì)想來，這個世道讓本就地位輕微的女子更加艱難，稍有容色便是淪為狎玩之物，像阿蕁這般生得不好的便只有投身軍旅，像男子一樣上陣廝殺，只為一絲僅有的生機(jī)和活路。

    念此，李青桐不由有些唏噓。

    她走上前，坐下后問道：“你用過了沒？若是沒有，便一起用些吧。”

    阿蕁有些驚訝地抬頭，李青桐看了一眼她，不出所料的五官平凡，膚色甚至有些微黑，但一雙眼睛生得卻是好，深邃而不銳利，澄澈而不流于呆滯，竟然讓他不由地想起了劉洵。

    李青桐搖搖頭，把這些奇怪的念頭甩出腦子，看阿蕁仍不動作，便放緩了聲音，“你不必拘謹(jǐn)，我這兒沒什么規(guī)矩，況且現(xiàn)下軍糧尚且緊缺，這些東西我吃不完也是浪費?！?/br>
    阿蕁聞言才慢慢吞吞地坐了下來，見李青桐似乎真的渾不在意，便也執(zhí)箸吃了起來。

    李青桐吃飯也是不疾不徐的，白皙修長的纖手在碗碟間移動，美好得仿若一幅畫。

    她不經(jīng)意地抬眼，看見阿蕁火急火燎的吃飯動作，不禁笑道：“你慢點，小心噎著，現(xiàn)在又不在行軍打仗，吃這么急作甚么?！?/br>
    阿蕁動作一頓，臉上有可疑的暗紅，低聲道：“習(xí)慣了?！?/br>
    李青桐笑著搖搖頭，夾了一筷子給她，“那便多吃點，但是咽慢點，容易傷腸胃?！?/br>
    阿蕁低頭看著碗中李青桐夾給她的食物，握著筷箸的手緊了緊，方才動作。

    一餐畢了，李青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