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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幸子下意識起身迎接,白紹常卻冷淡規(guī)矩地對他拱手行禮。吳幸子有些訕訕地回了禮,局促地招呼對方坐。白紹常落坐后,兩人一時無語,滿月也未離開,懶洋洋地站在一旁瞅著白紹常,直把人看得窘迫不已,臉色忽紅忽白。「白公子來訪是為了?」吳幸子連忙出聲解圍,他知道滿月厭惡白紹常,而白紹??峙聦M月也驚懼厭惡,似乎隨時都要奪門而出。「呃......這......」白紹常局促地挺了挺腰,迅速瞥了吳幸子一眼,細(xì)白的牙啃著紅唇,別有種倔強脆弱的風(fēng)情。吳幸子最愛看美人,自然不愿意美人露出這種表情,心里有些慌,便往滿月看去。滿月自然當(dāng)仁不讓,笑吟吟上前兩步。「白公子,夫人心慈看不得有人在面前落淚,不如滿某先帶您去找個地方哭夠了再回來?」絲毫沒打算給白紹常留臉面,畢竟眼前人可是陷害過自家主子,沒轟他出去全看著皇上的面子。白紹常一哽,羞憤地瞪了眼滿月,咬牙低語:「在下想同吳先生單獨說話,是否請滿副將暫時退開?」「當(dāng)然不?!?jié)M月皮皮的笑道,他長的敦厚人又圓潤,看起來像尊彌勒佛,也只有吃過他虧的人才知道這完全是笑里藏刀?!笣M某對您想說的話半分興趣也無,不過大將軍有命,要在下看顧好夫人,別讓閑雜人等給趁隙挑撥了什么,滿某也是萬不得已啊。您要是不想說,我送您出去吧?!乖挾颊f到這個地步,白紹長饒是氣得滿臉通紅,咬得嘴唇都快破了,也拿滿月沒有絲毫辦法。他眼前的吳幸子看起來好拿捏,那也是看起來罷了,這眼下絕對不會為了顧及他的臉面把滿月打發(fā)走果然,吳幸子一臉歉然,卻什么也沒說不得已,白紹常也只能開口?!竻窍壬?.....為何篤定載宗哥哥會再用上香囊?」那日與顏文心一別后,白紹??偙贿@個心思給困擾,他腆著臉求見皇上,問出了吳幸子幫助賣香囊的行商,換來一個承諾的經(jīng)過,讓他心驚不已。眼前這看來羞澀平凡的中年男子,竟然從多年前就排布了這步棋,而他傻傻地踩入陷阱,指證了顏文心難道是被利用了?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心情怎么樣也定不下來,畢竟愛戀顏文心多年,實在不忍看他一朝翻落云端。白紹常說不清自己心里為何有這么多糾結(jié)與痛苦,他想著也許顏文心并沒有騙自己,而是他太傻了,成了別人手中的利刃。各種想法紛呈,直把他煎熬得形銷骨立,大病一場將養(yǎng)了月余才養(yǎng)回了些許精氣神,也再坐不住,非要來同吳幸子問個清楚不可。聞言,吳幸子一愣,浮現(xiàn)些許困惑,接著恍然大悟。「白公子是以為,吳某設(shè)計陷害載宗兄嗎?」被如此直白的反問,白紹常臉色乍青乍紅,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他生活在京城權(quán)貴圈里,從小浸泡在蜜罐子里,誰說話不是七彎八拐、隱晦謹(jǐn)慎,就算要懟人也會給個臺階讓人下臺,哪像吳幸子這般?「不,我......」白紹常咬咬牙,沉吟片刻想起顏文心現(xiàn)在的狼狽,心疼地下定決心點頭道:「是,畢竟都20年前的事情了,怎么會這么巧,那份香囊還、還在賣?」吳幸子同情地瞅著額上冒汗,雙拳緊握,身子繃得彷佛一根弦隨時會斷掉的白紹常,嘆了口氣:「一開始,吳某確實心有怨念,20年前載宗兄向我討了23兩路費,那是我全部身家還要多,還借了縣理的銀子。這是我心甘情愿給的,怨不得載宗兄......白公子,您知道十兩銀子有多少嗎?」意料之外的問題讓白紹常愣了愣,茫然地?fù)u搖頭,身后滿月嗤的一笑滿滿諷刺,他臉色一脹,羞憤地點頭:「知道,不是什么大錢?!苟@又有什么關(guān)系?吳幸子將懷里的湯婆子緊了緊,神色平淡道:「吳某在家鄉(xiāng)的衙門當(dāng)了一輩子師爺,月俸400錢,另有大米布疋些許,一個人過日子還過得去。然吳某不才,直到這把年紀(jì)才有了10兩銀子的家底?!拱捉B常愕然地瞅著他,不明白為什么說這些。吳幸子顯然也不認(rèn)為他能想明白,語氣依就淡淡地續(xù)道:「我剛得到消息,聽到載宗兄一舉中了狀元,在京城娶妻做官,再也沒回故鄉(xiāng)的打算時,心里難免還是怨懟。您說得是,吳某發(fā)現(xiàn)香囊出自何處時,是有了些計較,但說到底是我識人不清,總要想辦法把日子過下去,替夏大根打官司并無其他用心,也未曾想過真能承下這份情?!箙切易诱f起官話來語調(diào)軟糯,溫和的像燒不開的水,有些音總會糊在一起,更顯得性子和順不爭,白紹常卻莫名縮起肩抖了抖,臉皮還隱隱有些麻痛。他算是懂了,吳幸子正在告訴他,顏文心原本就是頭白眼狼,在最窮困的時候也要從對自己好的人身上剮下一層皮,卻半點沒想要回報一二,而吳幸子卻賠上全部身家及大半生,就為了顏文心曾經(jīng)得幾句甜言蜜語,他是真沒有新力去恨顏文心,只能勉強把日子過好。「可是......」白紹常仍想掙扎,他前幾天求著父親好不容易見到了天牢里的顏文心一面,曾經(jīng)溫潤如玉、風(fēng)采令人心折的男子,在逼仄黝暗的牢房中彷佛明珠蒙塵,傲然得腰骨未被折斷,卻讓他心疼不已。顏文心并未與他說上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瞅著隔著一扇木條門,卻猶如天涯之遙的他,淺淺地露出一抹笑。白紹常狼狽地逃出天牢,茫然地回到家中后在屋里痛哭一場。他想,也許能從吳幸子這邊找出點什么,說不定能幫上顏文心。「白公子,吳某只問您一句話,您要是能回答我,我愿意在海望面前提兩句話保一保載宗兄?!惯@不啻是個好消息,白紹常精神一陣,不錯眼地盯著吳幸子無聲催促。吳幸子微微垂下腦袋柔聲細(xì)語道:「當(dāng)年載宗兄對我說的一席話,他為何卻一字不差地說與你聽呢?」白紹常瞠大眼,粉唇半啟卻發(fā)不出聲來,倒是滿月在后頭又嗤的笑了。「我、我不知道......」好半晌,白紹常才憋出一句回答,整個人彷佛都失魂了。確實,他再怎么想替顏文心開脫,再怎么想指責(zé)吳幸子得利用,都回答不出這個問題。那個香囊,是顏文心送給他的,那句愛語,也是顏文心親口對他說的。「白公子,請回吧。」吳幸子心里嘆息,他不好再多說什么,眼前的男子肩膀已經(jīng)垮下,搖搖欲墜的模樣太過可憐。「那你說,你告訴我,他為何說了一樣的話?」白紹常卻不肯走,他眼眶通紅,雙目布滿血絲,彷佛要瘋魔似的。吳幸子被看得抖了抖,求助地看了滿月一眼。他性格軟糯,在明知道對方只差一根稻草就要被壓垮的狀況下,真的不愿意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