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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得夠久的了,二十年后吳幸子可沒這個膽子。他好不容易直起身,伙計早被打發(fā)走了,白衣公子也轉(zhuǎn)身擺出邀請的姿勢先一步走進(jìn)去,他才顫顫巍巍地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唉,朝中一品大員真不是他這平頭百姓仰望得了的,不由得就希望關(guān)山盡在身邊陪著。「吳先生快請進(jìn)?!拱鼛麅?nèi)又傳來聲音,并不是白衣公子所出,雖柔和卻威嚴(yán),聽得吳幸子心頭一顫。是顏文心的聲音。他躊躇片刻,最終深吸一口氣義無反顧的走進(jìn)包廂里。盡管不是頭一回再見,吳幸子在看到顏文心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龐時,然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氣,臉色蒼白。眼前的人不過前兩次見到時那樣帶著朝中大員的威儀,而是穿著一身粗布直綴,暗青顏色毫無雕飾,饒是如此仍掩不住其人絕倫風(fēng)采。顏文心唇帶淺笑,替吳幸子斟了一杯茶,眸光半掩:「長安,許久未見了。」吳幸子足下蹣跚,恍如回到二十年前,竟一時傻楞住了。第91章春日常見錢不見吳幸子渾渾噩噩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顏文心對面坐下,端起茶一口氣灌進(jìn)肚里。長安,是顏文心替他取的字,也只有顏文心用過。他們在一塊兒的那段時間,總是這么叫他。長安長安,長長久久、平平安安......吳幸子瞅著顏文心的眼神可說是五味雜陳,他想問顏文心是不是為了平一凡找自己?又想問當(dāng)年為什么給了香囊?也想問為何又叫他長安?各式各樣的問題堵在胸口,最后一個字也問不出口。「這是六安的云霧茶,喜歡嗎?」顏文心對吳幸子的欲言又止視若無睹,語態(tài)親切彷佛兩人并未分別二十年,也并非身處京城一隅,而仍留在那一年那一處,桃花雖落盡,斯人依然在。「欸......頂好的,頂好的......」吳幸子晃著腦袋,又喝了一杯茶。隨侍在側(cè)的懷秀不知何時把薄荷桂花給帶走了,再回來時手上端了一個作工細(xì)膩的食盒放在吳幸子面前。「這是我讓家里人做的小點,嘗嘗?」顏文心說著便打開食盒,吳幸子朝里頭一張望,不由得輕輕抽口氣。食盒里不是什么特別精致的點心,就是幾個酥餅,小巧渾圓酥皮上一點桃花印,餅皮透著點粉,一半是炸的一半是烙的,香味撲鼻隱隱帶著點桃花芬芳,每個都只有四分之一個掌心大小,一口一個恰到好處。這個點心名為春日常見,名稱取得很是直白,也就是以桃花入料的豬油酥餅,中間夾著薄薄一層桃花汁糖飴,濃稠醇厚的飴味雖厚卻不黏牙,與柔軟纖薄的餅皮和在一起,咀嚼中仿若吞了一片桃林。此種點心是鵝城一間老點心鋪子的招牌。雖然好吃,用料又實在,價格卻頗為親民。炸的那種比較便宜,大約一文錢七個,烙的就貴得多了,八文錢只能買到兩個。二十年前吳幸子總會帶上七個春日常見去拜訪顏文心,自己吃三個,四個給顏文心,配上從茶坊買來的粗茶沫子泡的茶,苦澀的茶水也變得好入口了。他們兩人吃著油炸的春日常見,聊些詩詞文章,時間彷佛都被籠罩在柔和的日光下,就算日子過的普通甚至有些窮困,卻像踩在蜜糖中。吳幸子恍然記起某一天,那日下著雨,時序已接近冬季,清城縣雖然冷得慢但也在一場一場的細(xì)雨中逐漸寒風(fēng)刺骨了起來。那日,春日常見最后一鍋炸出來,老板便貼告示說保存的桃花已經(jīng)用盡了,到明年桃花開為止,這款點心暫時停賣。街坊將那最后一鍋春日常見搶得精光,最后就剩下了一個,吳幸子顧不得其他,難得拉開嗓子吼了聲:「我買了!」老板被吼的一哆嗦,險些摔了手上剛出屜的綠豆糕。這孤苦伶仃的春日常見怎么賣是個難題,索性老板與吳幸子也熟,大掌一揮直接包了送給他。吳幸子揣著還熱呼呼的春日常見,撐著油紙傘在大街上奔跑,他今日因為衙門的工作晚了些才到鵝城,十分擔(dān)心顏文心掛念。果然,剛到顏文心住的小屋不遠(yuǎn)處,就見到一抹頎長的身影悠然立于門前屋檐下,不知透過層層屋棱看向何方。「載宗兄,我來晚了?!箙切易哟掖矣先?,卻沒注意腳下踩進(jìn)了個淺水坑,一踉蹌眼看就要摔個五體投地了。「小心!」顏文心也瞅見了他,連忙上前伸手便扶,險險地將人接入懷里。「啊呀!」吳幸子的鼻尖撞在顏文心肩頭,瞬間整張臉都酸麻了,眼尾染了一片紅眼淚差點掉出來,可他顧不得揉,一雙眸子萬份惋惜又自責(zé)地落在水坑里一個小油紙包上......是春日常見,泡了臟水了。沒等自己站穩(wěn),吳幸子慌慌張張彎腰想將油紙包撿回來,顏文心卻攔住了他。「算了,既然都弄臟了,何不直接供奉天地?蟲蟻蚊蚋皆是生命,你喂養(yǎng)了牠們也給自己爭來大福氣。」說著,顏文心解開前襟,將他濕漉漉有些冰涼的手納了進(jìn)去。「快進(jìn)屋子來,瞧你手冰涼的,怎么不好好照顧身子?」吳幸子掌心一陣溫暖,那股熱氣順著血液直往上竄,整張臉都紅透了。他吶吶低語:「沒事的,我身子骨好,載宗兄你無須為我掛懷。」聞言,顏文心回頭睨他,直到把人帶進(jìn)屋子里斟上一杯茶,這才神態(tài)嚴(yán)肅地說:「我樂意疼你?!箙切易酉仁且汇?,接著大為害臊,手指微微顫抖幾乎端不住茶杯,直到把一杯茶抿完,才抬頭紅著臉認(rèn)真回道:「我也樂意、樂意對你好......」顏文心并沒有回應(yīng),吳幸子也羞得說不出話,低著頭靜靜聽著窗外雨滴聲,小小靜室猶如天地之間僅余兩人,并不讓人畏懼,反倒靜謐得使人安心。半晌,顏文心悠悠吁了口氣,帶笑道:「待我金榜題名之時,必定帶長安去買一籃烙出來的春日常見嘗嘗?!埂竾?.....」吳幸子以為自己早將前塵往事忘盡,卻原來記得這般清晰。第二年顏文心便赴京趕考了,最終還是沒能買上一籃烙的春日常見。他欠了縣里一筆銀子,懇懇切切地把扣除生活所需之外的俸祿都拿去還債,連一文錢七顆的炸春日都嫌貴了,自然再也不曾吃過春日常見這種點心。那日之后五年,點心鋪子的老板長子在北方某個大城市開了店,聽說生意火熱朝天的忙不過來,又想就近奉養(yǎng)父母,便舉家遷走了。「我以為這輩子都無緣再吃到這種點心了......」吳幸子低聲嘆道,小心翼翼地掂起一塊春日常見,躊躇了會兒才像小老鼠般用門牙蹭了一塊下來嚼。這是烙的餅皮,層層迭迭宛如綢緞,柔軟又松酥,咬的時候不會掉屑,入口瞬間就散開了,不齁也不黏,桃花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