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指責(zé)鄭順順不該辭職，還說早知如此，不來幫忙帶孫子，阮若水就無法上班，鄭順順便不敢辭職。阮若水聽出劉五妹悲傷千絲萬縷，連忙安慰劉五妹，再鼓勵鄭順順努力找工作。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又過一個多月。鄭順順還是沒有找到工作，在此期間常遭各企業(yè)招聘人員嘲笑，皆由“奉行職責(zé)至重”引起，還有招聘人員似開玩笑非開玩笑的對鄭順順提出警告：理想太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阮若水看到如此情形，對鄭順順找不到工作問題，感覺很難理解，只好鼓勵鄭順順繼續(xù)努力找工作。鄭順順充滿理想走進(jìn)職場，卻換來一次又一次冷嘲熱諷，不得不懷疑“奉行職責(zé)至重”六字，欲把其刪除，就此問題請教阮若水。阮若水明確表示不行，連說“奉行職責(zé)至重”為簡歷閃光點。劉五妹近來一個多月同樣不好過，對鄭順順數(shù)落日頻一日。鄭順順起先選擇沉默，后來不耐煩，偶爾頂嘴一二。劉五妹難以接受，每逢鄭順順頂嘴，便聲淚俱下，苦訴滿腔委曲。阮若水從中調(diào)和，七手八腳忙碌，千言萬語勸說。家里一片亂，氣氛幾分悶。

    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天氣十分炎熱。太陽仿佛擔(dān)心人們熱量不足，起大早跳上東方天際，接連往下撒火。天空萬里無云，都市千里無風(fēng)，日下百花萎靡，地上千草干枯，蟬聲訴盡苦惱，鳥啼唱出荒涼，人兒滿街奔逃，汽車遍路疾馳，塵土轍上狂卷，臭氣人間亂竄，貓狗隱蹤匿跡，蚊蠅遁世藏身，生意有錢可賺，商人無心經(jīng)營，世間萬物懶散，沉悶千古難消。

    鄭順順上午八點出門，乘坐公交車，幾經(jīng)轉(zhuǎn)車到閔行區(qū)，走進(jìn)滬星建材有限公司，應(yīng)此公司老板曹能顏之約，來此面試。曹能顏事先看過鄭順順個人簡歷，對鄭順順懷有好奇，才通知鄭順順面試。鄭順順信心十足，自我介紹一番，還是被曹能顏嘲笑，接著解釋好久，最終徒勞無功不說，反而越描越黑，感覺現(xiàn)實越來越骨感，只好悻悻離去。曹能顏望著鄭順順背影，發(fā)出一陣冰冷笑聲，追逐鄭順順而來。

    鄭順順滿心悲涼，走到街上乘坐公交車，經(jīng)過多次轉(zhuǎn)車，直至中午回到家里。太陽早已變臉，此時萬分毒辣，對著地面猛烈噴火。都市猶如火坑，塵土宛若云煙，汽車?yán)揉洁剑房诩t燈閃閃，街上行人無幾，樹木黃葉萬千，小區(qū)熱浪翻滾，花卉神采俱失，西天白云涌動，炎夏暴雨欲至。

    鄭順順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劉五妹在窄小客廳里，懷抱幼小鄭翼，跟著風(fēng)扇搖擺方向來回走動，嘴里低哼著古老的催眠曲，對鄭順順不屑一顧。鄭順順進(jìn)門之前，最擔(dān)心劉五妹問及找工作情況，看到如此情形，斷定劉五妹不會問此問題，頓感些許僥幸，仄身鉆進(jìn)風(fēng)扇和劉五妹之間小縫隙，任由guntang熱風(fēng)狂吹。劉五妹用無限柔情目光，打量鄭順順幾眼，不由自主騰出左手，輕輕撫摸鄭順順左肩。鄭順順深感愧疚，不敢正視劉五妹，假意窺視鄭翼。鄭翼此時已經(jīng)睡著，沒有半點反應(yīng)。劉五妹無意低頭，發(fā)現(xiàn)鄭翼睡著，轉(zhuǎn)身把鄭翼放到自己床上，再給他蓋好被單，接著揮手示意鄭順順吃午餐。鄭順順走進(jìn)小廚房，看到灶臺上擺放兩菜一湯：瘦rou炒洋蔥、炒卷心菜和魚頭豆腐湯。劉五妹跟進(jìn)小廚房，看到鄭順順仿佛手足無措，便端起魚頭豆腐湯，慢步走進(jìn)客廳，把魚頭豆腐湯放在小飯桌上。鄭順順跟著端來兩道菜，再進(jìn)廚房端來高壓鍋。劉五妹飛快取來碗筷，先給鄭順順盛上一大碗米飯，再給自己盛。劉五妹和鄭順順津津有味吃飯，都掛念阮若水午餐只能在公司吃，只是沒有道出其中感受。

    第十二章　迷路（下）

    過一會兒，劉五妹腦子略有閑暇，想起鄭順順找工作問題，不由自主打量鄭順順幾眼，輕輕嘆一口氣，卻沒有吭聲。鄭順順感覺不對勁，暗自揣測劉五妹想法，不時偷窺劉五妹臉色，幾度欲言又止。劉五妹實在忍耐不住，終于開口問：“順兒，今天出去找工作，到底怎么樣呢？”

    “好，好……很好！”

    “你已經(jīng)找到工作？”

    “沒有呢！”

    “那，那……你好什么呀？”

    “沒有……”

    “你在敷衍我嗎？”

    “媽，我只是不想讓你擔(dān)心?！?/br>
    “你越是這樣，我越擔(dān)心?。　?/br>
    “我該死，真該千刀萬剮！”

    “別說廢話，我問你找工作怎么樣，你好什么呢？”

    “我被老板嘲笑，不敢告訴你，只能隨口應(yīng)好！”

    “你不敢說出事實，就會亂說嗎？”

    “對不起，我不是亂說?！?/br>
    “哎呀！算了，算了……”

    “媽，你不要擔(dān)心，我會找到工作！”

    “老板怎么嘲笑你呢？”

    “還不是那樣？”

    “那樣是怎樣？他笑你傻嗎？”劉五妹強(qiáng)忍心痛。

    鄭順順不再吭聲，偷偷打量劉五妹一眼，感覺絲絲心疼，陣陣膽怯，縷縷悲傷，陣陣憤怒……無奈埋頭繼續(xù)吃飯。劉五妹看到如此情形，更想了解事實，暗自苦思好久，還是無計可施，只好硬著頭皮再次追問：“他說你天真嗎？說你長不大嗎？”

    “對，對……老板說我天真，長不大，你很高興嗎？”鄭順順結(jié)結(jié)巴巴反問，差點噴飯，十分激動，百般悲傷。

    “你……”劉五妹氣急敗壞，目光guntang火辣。

    “你只會生沒用兒子，怪誰呢？”鄭順順悲痛交加。

    劉五妹聽到此言，頓時目瞪口呆，心如刀割般疼痛。

    鄭順順停止說話，口鼻連喘粗氣，持續(xù)片刻之后，埋頭大口吃飯。劉五妹呆望鄭順順，心中委曲萬種，臉上愁云千縷。鄭順順對劉五妹視若無睹，飛快吃過午餐，隨手丟下碗筷，便回臥室午睡。劉五妹眼睜睜看著鄭順順走進(jìn)臥室，暗自感覺失望至極，卻沒有吭聲。

    劉五妹坐著一動不動，想起目前全靠阮若水養(yǎng)家，心疼驟然加劇，淚水猶如斷線珍珠，撲撲簌簌落滿胸襟。鄭順順年幼喪父，好不容易讀到清華大學(xué)畢業(yè)，好不容易得到縣長看重，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好不容易娶到阮若水……如今稍微安定，又要折騰換工作，卻把生活重?fù)?dān)撂給阮若水。劉五妹越想越郁悶，越想越傷心，默默思索好久，扔下半碗飯不吃，走進(jìn)廚房東翻西找，找出兩個一百斤裝的米袋，把兩個米袋折疊整齊，放在自己床上，再去收拾碗筷。

    劉五妹洗好碗筷，坐著發(fā)呆不久，便聽到鄭翼哭聲，又起身去抱鄭翼，給鄭翼喂午餐。鄭翼很頑皮，吵吵鬧鬧好一陣子，總算吃過午餐。劉五妹從床上拿起襁褓，不顧?quán)嵰頀暝藓埃脦追掷髋e動，把鄭翼背好，隨手抓起兩個米袋夾在腋下，匆匆忙忙出門。

    鄭順順午睡醒來，發(fā)現(xiàn)劉五妹和鄭翼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