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晏殊的

    “金鴨香爐起瑞煙。呈妙舞開筵。陽春一曲動朱弦。斟美酒、泛觥船。中秋五日 ，風(fēng)清露爽，猶是早涼天。蟠桃花發(fā)一千年。祝長壽、比神仙?！?/br>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輝光交映，載歌載舞。

    夜風(fēng)中混著酒香與脂粉香，吹得人雙頰緋紅，熏熏蕩蕩。

    酒不醉人人自醉。

    從遠處緩緩駛來一座精致恢弘的畫舫。舫中旌旗迎風(fēng)而展，上畫一株嬌艷牡丹。

    行人頓時爭先恐后地擠上前，欲一睹舫中佳人芳容。

    一名游人問：“今年不知是哪位少年英俠率先拔下孔雀翎當(dāng)這出頭之鳥？”

    一名游人答：“這牡丹姑娘出的題目一年比一年刁鉆?！?/br>
    原來這是賞艷大會歷來規(guī)矩，揭下畫舫的孔雀翎者即為出頭之鳥，率先迎接佳人難題。

    葉夢笙用手肘撞了撞林羨云的腰側(cè)，“林小哥，你要不要出一把風(fēng)頭？”

    林羨云沉默看了她半晌，忽然伸出手撫摸她的鬢發(fā)，算是搪塞，算是回答。

    “你不出風(fēng)頭，那我出啦？”她賊兮兮地一笑，足下一點，縱身而上，揭下牡丹船頭掛著的孔雀翎。

    牡丹身著一襲桃衫，鵝蛋臉櫻桃嘴，生得是國色天香，笑得是溫婉恭良，款款地迎了上來，笑道：“今年可真是稀罕。紅衣meimei拔了兩個頭籌?！?/br>
    葉夢笙秀眉一揚，“哦，哪兩個？”

    牡丹以畫扇掩嘴一笑：“你是第一個船未停穩(wěn)便沖上來的，也是第一個敢來挑戰(zhàn)的女子。牡丹佩服姑娘膽氣?！?/br>
    葉夢笙問：“我若是贏了，能得什么好處？”

    牡丹笑得花枝亂顫，拋了個媚眼，“自然是一夜春宵。”

    周圍爆發(fā)一陣哄笑。

    葉夢笙灑脫一笑：“既然如此，那邊有請牡丹姑娘出題。”

    牡丹微微欠身，隨即向旁示意。

    十丈之外，駛來一艘畫舫，船頭立著木架，而架上懸掛著一顆左右搖擺的蘋果。

    牡丹命人抬上弓箭與箭失，只見抬著鐵弓的幾個龜奴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牡丹道：“第一題，百發(fā)百中?！痹捯粢宦?，她從腰間摸出一塊銅板，信手一擲，錢如疾電，打中搖晃的蘋果。一枚圓形方孔的銅錢牢牢嵌在蘋果表面。

    “這大漠良弓約莫五十斤重，而你必須戴上眼罩，在三發(fā)之內(nèi)，射中三十米外的蘋果。江上風(fēng)波四起，果兒搖擺不定，姑娘若是認為這強人所難，也可放棄。”

    葉夢笙笑道：“難不難，得試試才知道！姑娘的字典里，可沒有知難而退四個字！”她將絲巾交到林羨云手上，“勞你給我系上啦！”

    林羨云微微頷首，接過絲巾繞到她身后，為她蒙上眼睛。隨后便拿起弓箭與箭失，一同交到她手上。

    葉夢笙手中微微一沉，旋即張弓搭箭，側(cè)耳傾聽。

    江風(fēng)吹過，嵌著銅錢的蘋果又搖晃起來。她向左微挪弓箭，倏地松開手指，三箭齊發(fā)。

    箭若白虹，正中孔心。

    要知黑暗之中，射中搖晃的蘋果已屬不易，卻不料她竟然射中蘋果上鑲嵌著的銅板孔心。

    人群登時彩聲雷動，紛紛叫好。

    她摘下眼罩，笑嘻嘻道：“第二題是什么？”

    牡丹眼中驚異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柔聲輕笑，“meimei的箭法出神入化，牡丹佩服，只不知meimei的畫藝如何？”

    她命人奉上文房四寶，笑道：“第二題，古寺藏深山?！?/br>
    葉夢笙記得這是宋朝歷史上一位出了名的書畫皇帝選新科狀元時的題目。她勾了勾嘴角，執(zhí)起畫筆，素手一揮，題眼躍然紙上。

    山色蒼翠，林深樹密，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踉踉蹌蹌地走著一個挑水的小和尚。

    不見古寺，卻知山中有寺。

    當(dāng)畫卷緩緩展開，眾人嘖嘖稱奇，拍手叫好。

    牡丹震驚之余，眉宇間略有尷尬之色。一旁的藝伎咯咯直笑，“牡丹jiejie今日要嘗鮮咯。牡丹jiejie，原來你不愛少年郎，偏好美嬌娘！”

    牡丹眉眼含嗔地瞪了她一眼。

    葉夢笙也噗嗤一笑，擺擺手道：“我是給我大哥出的風(fēng)頭。既然我贏了，便委屈牡丹jiejie陪我大哥一夜了！”她說著指了指一旁的林羨云。

    林羨云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招，蹙了眉頭呵斥，“胡鬧！”

    他應(yīng)是從未動過怒，此刻臉上略有慍色，眼中火焰騰躍，瞪著葉夢笙。

    葉夢笙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吐了吐舌頭，“好啦，開個玩笑嘛。”

    牡丹是玲瓏剔透的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便看出兩人之間的貓膩，拿起團扇遮了紅唇，笑道：“原來是小倆口拌嘴呢?！?/br>
    “哎，我們可不是——”葉夢笙急于辯解，就在此時煙火沖天直上，粲然炸裂，紛紛亂落，亮若繁星，畫舫上的歌姬們換了一曲，語調(diào)婉轉(zhuǎn)悠揚，“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br>
    清脆的歌聲與迤邐的絲竹之音遮掩了葉夢笙的聲音。眾人皆安靜地欣賞煙火大會。

    牡丹懷抱琵琶，信手一彈如珠落玉盤，她吐音清脆，纏綿悱惻，“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瘋王爺（終）

    腰間的玉如意隱隱發(fā)出輝光，葉夢笙知道，她的時間快到了。

    她默默地退出人群，在街口站定。

    林羨云道：“明日我向皇上求情，將你的刑罰時間縮短?！?/br>
    葉夢笙心道，明日你哪里還能再見我？

    她伸手揉了揉林羨云的耳朵，滿意地看它發(fā)紅，嘴角一揚笑似桃花開，“林小哥，我走啦！”

    葉夢笙迅速轉(zhuǎn)身健步而去，背影決絕。

    她不知身后的林羨云駐足在原地，凝視她的背影很久。

    葉夢笙回到王府已是半夜三更。

    寒風(fēng)驟起，月冷露華凝。

    管家急急匆匆地迎了上來，躬身道：“王妃，您可算回來了！”

    她問：“王爺呢？”

    管家神色焦急：“王爺被刑部的人捉走了！整座王府人心惶惶，您回來可太好了！”

    “不必慌張，刑部有事需要王爺相商?！彼貞?yīng)了，想是趙璞現(xiàn)在正被嚴刑拷打中。

    葉夢笙回到房中不久，門便被敲響。小丫鬟上前開門，端進來一碗雞湯。

    她晃了一眼，問：“這是什么？”

    丫鬟恭敬地答：“回王妃的話，李夫人聽說您回來，想必是受了不小的驚嚇，因此特地下廚為您煲湯補補身子。”

    那雞湯香氣四溢，白霧繚繞，蔥花雞rou，青白相間，令人饞涎欲滴。

    葉夢笙彎了彎嘴角，道：“你叫她過來，我有事吩咐她?！?/br>
    “是?！?/br>
    她扯了一張板凳坐下，靜靜地等待獵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