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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就沒幾斤rou,手感不好,抱起來不舒服,壓著的話就更不舒服了?!?/br> 這話的顏色太重了,秦真漲紅了臉。 “這性子也是,貪圖小便宜,掉錢眼兒里了,還愛斤斤計較。我說什么就老想著跟我對著干,一個釘子一個眼?!本C上所述,程陸揚笑瞇瞇地搖搖頭,“咱倆不適合,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他總是這么變著法子損她,特別是成了朋友以后,更是肆無忌憚,想說什么說什么。 秦真知道自己被他戲弄了,按理說應該和以前一樣理直氣壯地和他爭辯一番,看誰噎死誰??刹恢趺吹?,被他這么一說,她反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就好像一樁心事被他戳穿了,頓時無言以對。 程陸揚看她埋頭往嘴里拔飯的樣子,無語的說:“你這是剛從非洲回來還是怎么的?餓得連嘴都不還了,就知道吃!” 秦真勉強把米飯都撥進嘴里,含含糊糊地說了句:“要你管!” 程陸揚撇嘴,伸伸懶腰走近客廳,秦真卻呆呆地坐在桌前半天,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米飯都咽下去。 吃得太猛,明明可口的一頓飯也變得難以下咽起來。 她默默地把桌上的殘局收拾了,洗碗的時候又發(fā)起呆來,水龍頭嘩啦啦流不停,她條件反射地想把水量關小一點,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 資本家的錢多得是,她又不是他的誰,何必替他省錢? 秦真回到客廳時,程陸揚不在沙發(fā)上,電視依舊開著,這時候恰好是一個戲曲節(jié)目,畫著大花臉的花旦咿咿呀呀唱個不停,鬧得人耳根子疼。 她依稀想起好多次來程陸揚家里的時候,明明他沒在看電視,卻總要把音量調(diào)得很大,腦子里隱隱約約蹦出了一點頭緒——他是覺得這屋里太冷清,所以希望看起來熱鬧一點? 這樣解釋似乎說得過去了。 她還在盯著電視出神時,程陸揚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出聲拉回了她的思緒,“秦真,你過來一下?!?/br> 她依言走了過去,卻見程陸揚指著大開的衣物間,淡淡地說了一句:“不打算解釋一下?” 滿眼的彩色便利貼密密麻麻地貼滿了衣柜,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秦真表情微微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閑著沒事就幫你整理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程陸揚打斷了她。 秦真有些局促,“上次來你家時,在書房門口不小心……不小心聽見的。” 于是程陸揚倏地記起了那通電話,那天醫(yī)生告訴他,他的色感處于不斷減弱的狀態(tài)中,也許就要在不久之后成為全色盲。 他定定地看著秦真,卻見她心虛地抬頭看他一眼,然后又猛地低下了頭。雖然只有一剎那,可那雙眼睛里的憐憫同情卻被他一清二楚地盡收眼底。 她還在嘗試著安慰他:“其實色感也沒那么重要的,至少你什么東西都看得見,對顏色也有印象??偛荒芤驗槌闪松ぃ筒恢罉涫蔷G色的、天是藍色的吧?在男性里面,紅綠色盲的發(fā)病癥是百分之七,比例還是很大的,所以全色盲也沒那么可怕,畢竟——” “你說夠了嗎?”程陸揚忽然間語氣森冷地打斷她的話。 一直以來他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個秘密,父母不知道,程旭冬不知道,就連與他共事多年的方凱也不知道。 他找了諸多理由來掩飾自己色感不好的事實,比如大牌的總監(jiān)需要司機、怎么能親自開車?比如壞脾氣的boss必須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怕是簡簡單單地拿個有顏色區(qū)分的文件夾,也絕對不能親自動手。 他原本就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人,要是連生理缺陷也一起曝光于眾人眼前,只怕會收獲更多的嘲笑或憐憫。 無論哪一個,都是他絕對不希望看見的。 而眼下,他的秘密竟然被這個女人偷聽了去……程陸揚整顆心都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秦真被他的語氣唬得一愣,抬頭就看見他陰沉的表情,還以為他是在難堪,趕緊出言安慰:“色盲真沒什么的,一樣過正常人的生活,沒有任何區(qū)別。以前我讀初中的時候,同桌也是個紅綠色盲,但是我們一直不知道,要不是后來生物學了那一課,就連他自己都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有這毛病——” 色盲,正常人,毛病。 這樣的字眼令程陸揚的呼吸都沉重起來,他忍無可忍地打斷秦真,指著大門的方向,“出去!” 秦真整個人都怔住了,呆呆地看著他。 “誰準你偷聽了?誰要你多事了?誰要你同情我了?”程陸揚暴躁地隨手扯下幾張便利貼扔在地上,他的力道很大,但紙張很輕,落地時也輕飄飄的。 而這樣的舉動卻讓秦真動彈不得,難堪得像是被人用耳光重重地砸在臉上。 她囁嚅道:“我只是……只是擔心你……” “我說過需要你擔心我嗎?誰他媽需要擔心了?”程陸揚的聲音沙啞難聽,整個人都處于暴怒狀態(tài),“秦真我問你,你是我誰?你憑什么偷聽我的電話?你憑什么亂動我的東西?我是不是色盲跟你有什么關系?你不覺得自己很多事嗎?” 那么多的反問句一個接一個劈頭蓋臉地砸在秦真臉上,而更多的重量卻是砸在她心里的。 她呆呆地看著程陸揚,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然后眼睛也變得酸澀起來。 程陸揚看著那雙震驚的眼眸,已經(jīng)難以承受那其中飽含的各種情緒,只得再一次指著門口,“出去!” 秦真咬緊牙關,猛地沖向客廳,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走到大門口時,她回過頭去看著臥室門口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說:“是我自作多情,吃飽了撐的才會管你!程大爺你放心,從今以后我都不會這么厚顏無恥地擔心你了!” 砰——她關門的聲音極其響亮,像是打雷一般響徹屋子。 電視里還在放戲曲,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像是看不見的手指一般撥亂誰的思緒,程陸揚在臥室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煩躁地走到茶幾邊上,拿起遙控器按下了電源鍵。 腦子里亂糟糟的,他煩躁地揉著頭發(fā)走進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結果抬頭時不偏不倚看見了放在洗漱臺上的雨傘……屬于秦真的碎花傘。 窗外的雨水還在噼里啪啦打在雨棚上,像是沒個完,而他看著鏡子里那個惱羞成怒的自己,滿臉都是水珠……那個女人沒有帶傘就沖了出去,也許此刻也和他一樣狼狽。 她穿著職業(yè)套裝,裙子短得可憐,還來著大姨媽,老毛病又犯了。最要命的是她為了省錢一定舍不得坐出租車,所以還要步行到公交車站…… 程陸揚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臟話,終于拿起雨傘追了出去。 他這算什么? 犯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