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以為的一會兒，遠遠比陳留以為的要快。

陳留的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眼前人。本來剛才他過來時，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頭那空了四年的地兒突然想被什么填滿了一般，他腳下的步伐甚至有點迫不及待了。

可當(dāng)真的確認了是王折坐在這里的時候，他心底里的陡生的驚喜慢慢變了味，他有些難以置信，甚至以為這大概是夢。

但在王折撤走目光的那一刻，他承認，這不是夢。王折眼里的惶然，幾乎可以讓陳留確認——是他，是四年前那個明明喜歡著自己，卻始終不敢說出來的輔助。

可惜那點惶然轉(zhuǎn)瞬就沒了，現(xiàn)在的人，讓陳留有點陌生，這人對他的稱呼，也讓他覺得有點陌生。

他大概不是四年前的那個輔助了，陳留想著。

“陳留？”王折見陳留沒回應(yīng)，又出了聲，把陳留喚了回來。

陳留走近了，站在王折對面，不可置否地將王折的那一聲聽在了耳里。他沒有立馬應(yīng)下，而是站在原地，打量著對面那西裝革履的人。

眉目是如舊的清秀，眼里還是如舊的清澈。明明還應(yīng)該是那個不諳世事，只想著拿冠軍的人，卻偏偏讓陳留覺得，他是王折，卻不是Cobra了；也讓陳留覺得，明明他是觸手可及，卻又好像不可及了。

這一方桌，竟隔了千山萬重。這四年，竟如天塹。

陳留的目光收了回來，卻忘了要怎么措辭回應(yīng)他。

明明在外人眼里該是一出難忘的老友重逢，對他們二人來說，卻都帶著那種不可言說的情感無疾而終后再重逢的尷尬。

梅菜也跟著王折的目光看了過去，不禁也帶著幾分唏噓。

他想起了前幾天還看了一篇顏粉懷舊的小作文，是說四年前的陳留是一定要把頭發(fā)往后抓幾下，留出帥氣腦門才上賽場的人。而現(xiàn)在，陳留的肩耷拉下來，眉目比以往憔悴很多，唯一慶幸的是他沒有像其他退役教練一樣，慢慢長出啤酒肚。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

這么一看，這四年啊，真的恍如隔世。那個還曾有過顏粉的電競選手陳留，那個總是自信到很耀眼的電競明星陳留是真的和當(dāng)初退役的王蛇一起隕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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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折站了起來，笑眼對上了陳留的眼。

他努力舉起了手邊的茶杯，一邊做得落落大方的模樣，一邊慶幸手里這杯茶不是太滿，不會暴露自己微微顫抖的手：“好久不見，以茶代酒？”

陳留對上王折的眼，王折的眼里不再是那樣的清澈，是變得更純粹而堅定了，像是被這未曾見面的歲月沉淀了；卻又恰好能將陳留眼里的熠熠光芒與一腔愛意都融進眼里，又用王折特有的柔和脾性包裹著，讓陳留差點沉淪其中。

王折見陳留久久沒有反應(yīng)，不禁輕咳了一聲提醒了一下，而梅菜也在桌下小動作橫生，懟了懟陳留的腿。

陳留這才回神，回神的那一瞬，那種尷尬就油然而生了。

事實上，他是萬萬沒想到會有今天。

雖然他們的老隊長上單許莊因為和王折的師兄林楨宇關(guān)系一直挺好，大概在前幾天他們仨一起吃飯的時候，還從林楨宇那里聽到了點風(fēng)聲，說起了王折可能要回來的消息。但是在那之前，陳留聽過太多次這樣的假消息了，他就像狼來了的故事里的村民，聽多了，反而不信了。

他不以為然，甚至認定這次也是假消息，王折不會回來了，大概就是林楨宇喝高了拿他開心而已。

然而現(xiàn)在王折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不是假象，也不是夢境，甚至還要和他以茶代酒。

等等，以茶代酒，是要再敘前緣？

陳留眉心跳了跳，不知道為什么第一反應(yīng)是這樣，他端起了玻璃杯回應(yīng)，默默地看著王折喝完了一杯茶，才也禮貌地回應(yīng)了句：“是真的好久不見了?！?/br>
陳留一口悶完了自己的酒，把酒杯放在了桌上，順勢坐了下來。

王折看著他大有要在這里坐到散伙的錯覺，心里就開始擂鼓了。

他是慌了，握著茶杯的手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現(xiàn)在又開始動搖了。他后知后覺地坐回原位，手腳一瞬間不知道該怎么擺了，他不知所措地收回目光，低下了頭。

當(dāng)然王折也曾想過他們會在某個賽場外重逢；也曾想過他們會在某個老地方偶遇，又或者是王折實在想見基地那只美短了，跑回去看一眼，正好遇上，又或者是在他向陳留解釋后……

但他也從來沒想過，是這樣，這樣的場景打亂了他早在心里預(yù)演過很多遍的臺詞和場景，讓他有些無措起來。

梅菜是看出了王折的無措，本著他那站穩(wěn)隊就幫親不幫理的原則，在愛豆和搶他簽名的陳教練中間，堅定不移地選擇了愛豆。所以他接過話頭，故意睨了陳留一眼。

“你喝完了阿，那還杵這里干嘛？”

“我樂意，我還沒和張哥來一杯呢。”

說著陳留看了眼空杯子，回身準(zhǔn)備找服務(wù)員要一瓶啤酒，被張經(jīng)理擺手制止了。

“別了別了，你一會兒不還得回去跟那幾個小子喝，不如趁這會兒吃點，正好你們聊聊？”

服務(wù)員聽了這話，倒是伶俐地上了副碗筷。但聽到張經(jīng)理這話的兩個人，都不由得一愣。

說沒有話要聊是假的，他們兩肯定都藏了滿腹的話想問，只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又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陳留的目光和王折相接，王折的目光卻閃爍起來。陳留沒意思地動起了筷子，但也只是匆匆夾了幾個菜，塞進嘴里就算完事那種。

餐桌上陡然的寂靜，讓張經(jīng)理也感到了一絲不自在，他在這種滿是尷尬的氛圍里，左右看了看，出聲找了話頭：“我聽說陳教練之前一直在打聽Cobra的消息啊，現(xiàn)在Cobra回來了，陳教練怎么好像沒那么……”

“咳咳——”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留的輕咳止住了。

陳留咳完，就看見王折抬了頭，他下意識地低了頭，就感覺那道灼人的目光聚到了自己身上。

他知道是來自誰，但他又不敢抬頭，他甚至有點怕對上那個人的眼，像是做賊心虛了一般，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么。

氣氛在這抬頭低頭間又涼了，連一邊不明所以的張經(jīng)理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真正來打破這場僵局的陳留的小徒弟，一個叫江一淮的小伙子，TBD的新一代輔助，TBD.River

他來的時候，剛站到陳留身邊，他就怔愣了，目光愣是在王折身上來來回回打量了幾番，露出了一臉驚訝。

當(dāng)然不是只有他驚了，王折在聽見他叫自己的時候，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第七章重逢（2）

江一淮的目光從王折那里收回來，又在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