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起，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簡寧按住額角：“為什么不干脆告訴我真相？為什么不提醒他，讓他早一點(diǎn)放手？”

“你以為我沒有跟他說過？”陳伯苦笑：“我早就告訴過你：少爺瘋了。明知會被你毀掉，他還是放不開手。他寧可被你拖進(jìn)地獄。簡先生，”他盯著簡寧的臉，“你是一個魔鬼。”

“我？”簡寧不禁失笑：“他殺了我的養(yǎng)父，跟人一起拷打我、毀我的容、謀殺我，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是他開著車想要撞死我。結(jié)果，我倒成了魔鬼？！”

“黑道上的事，本來就是你死我活，誰比誰干凈了？你以為簡嘉聲是什么無辜良民？”陳伯冷冷一笑：“不錯，是少爺派人干掉了他，我們少爺確實(shí)不是什么善主。但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你！假如你真的恢復(fù)了記憶，你應(yīng)該知道，他為你做了什么！你又對他做了什么！”

56

“他為我做了什么？他看著于文曄砍我，他用槍指著我的頭……”

“然后呢？”

然后？然后是一聲槍響，可簡寧閉著眼睛，他不記得之后又發(fā)生了什么。

陳伯審視著簡寧，看到簡寧眼中的迷惘，他打開煙盒，敲出兩支煙來：“當(dāng)時我不在別墅，可我知道后來的事情。你要不要聽聽？”

簡寧望著他的眼睛，到底取了一支煙。

陳伯幫簡寧和自己都點(diǎn)上了火：“那天少爺?shù)能嚢胍共诺郊?，隨后跟來的是他的私人醫(yī)生。我看著少爺把你從車上抱下來，也看著醫(yī)生幫你們處理傷口。你傷得不輕，不過都是刀傷、鞭傷、皮外傷，臉是毀掉了，但是沒受槍傷。”

“你是說他沒有打中我，所以我該感恩戴德？”

“不，我是說你回來了，但于文曄和他的手下都沒有回來。”陳伯悠悠吐出口煙：“當(dāng)天林子里頭失了火，別墅燒成了白地，警察找到于文曄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一具焦尸了，他那兩個手下也是一樣。最后這事是按意外結(jié)的案。但那之后，警方也好，于家的人也好，給了少爺多少壓力，只有他自己知道?！?/br>
陳伯抬起眼皮，冷冷地注視著簡寧：“除了為小姐報仇，這是少爺唯一一次親自出手。于文曄是何等厲害的人物，他那兩個手下也不是吃素的，我不知道少爺是怎么干掉他們的。但他肯定是瘋了，連命都不要了?？墒牵?，即使你的臉被毀了，血rou模糊，像個鬼一樣，他還是要你?！?/br>
簡寧手中的香煙顫了一顫，他別過臉，避開了陳伯的目光：“是他安排我整的容？”

陳伯點(diǎn)點(diǎn)頭：“那件事之后，少爺結(jié)束了黑道上的生意，帶你去了瑞士，手術(shù)也是在那里做的。少爺希望換個身份，你們可以重新來過，但是你不肯原諒，于是他放你自由，一個人回來。”

“從頭到尾，少爺都沒有勉強(qiáng)過你。你要來，他接納，你要走，他就放手。你應(yīng)該知道，他有多愛你，要放手又有多難，可是他不會趁人之危，更不會強(qiáng)迫你。也許，他應(yīng)該卑鄙一點(diǎn)的，但他不會，即使走上了黑道，少爺骨子里還是一個書生?！标惒⒅唽幍哪槪骸昂喯壬?，他只希望你能幸福?！?/br>
“呵，幸福。”簡寧垂下眼簾，看著指間的香煙：“那他為什么撞我，也是為了我的幸福？”

“他沒有！”

“開車的人不是他嗎？你以為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你以為說什么我都會相信？”簡寧猝然抬頭：“不！我記得，開車的絕對是他！”

“你記得？那你記不記得，你為什么回來？為什么去那個街口？為什么戴著口罩、壓著帽檐？簡先生，你根本不記得！好！那我來告訴你。是你自己跑回來的，是你給少爺打的電話，是你約他見面，說只等他五分鐘！你很清楚五分鐘根本不夠，你知道他會開快車，你知道他會走哪條路！你怕他認(rèn)出你，所以戴上口罩、戴上帽子！你守在那個街口，你看到他的車開過來，于是你……”

“不！”簡寧抱住了頭，劇烈的疼痛如鋸條一樣割著他的腦袋，然而他看到了！

十字路口車流如織，冬日的陽光慘淡刺目，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白點(diǎn)疾馳而來。他瞇了瞇眼睛，拽下帽沿，飛快地沖向了街心。緊接著，急剎車聲驟然響起。身體被撞飛的那一刻他并不覺著痛，只是想：一切都結(jié)束了。

原來是這樣！居然是這樣！

“可是……為什么？”簡寧抓著頭發(fā)：“假如事情真是這樣，為什么他不告訴我？為什么他怕我恢復(fù)記憶？他說過如果我的記憶全部恢復(fù)，我會恨他。可是，假如真是這樣，我不會恨他……”

“簡先生，你不了解自己?！标惒穆曇羝届o而冷酷：“你恨他，恨到要用生命報復(fù)?！彼蜷_提包，取出一封信：“車禍后，少爺收到了你寄來的信，里頭放著一把鑰匙。根據(jù)信封上的地址，我們找到了你的公寓。你知道房間里有什么？滿墻的照片。你一個人的、你和少爺?shù)模踔吝€有你養(yǎng)父母的。你在自己的照片上用紅筆寫著‘你愛我，你殺了我’?！?/br>
“簡先生，這就是你的報復(fù)。你找不到少爺?shù)淖镒C，就用這種方式懲罰他。他那么愛你，你卻利用這份愛折磨他，讓他生活在悔恨的地獄里，永不超生。”

“少爺怕你恢復(fù)記憶，并不是因為他對你做過什么，而是因為，一旦你的記憶復(fù)蘇，你會記起那些仇恨，你會不再愛他。他早就知道，跟你在一起，遲早會死在你的手里。但是，他心甘情愿，他幫你恢復(fù)記憶，他給你機(jī)會報復(fù)，他想贖罪，想讓你心滿意足?！?/br>
陳伯從包里拿出一個厚厚的檔案袋，連同那封信一起擺到簡寧面前：“這是泰和的內(nèi)部交易記錄，也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罪證。少爺臨走之前交待我，如果他出了事，不能親手把它交給你，就讓我轉(zhuǎn)交。簡先生，現(xiàn)在你贏了，你滿意了嗎？假如你要用法律懲罰他，盡管去檢舉。但是，請記住，他不欠你什么，你和他的帳已經(jīng)清了，不要再用愛折磨他，你不配?！?/br>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可以失憶，這樣他就解脫了，不會再為你受苦。”陳伯揮了揮手：“走吧，趁你還沒有完全恢復(fù)記憶，趁你還不那么恨他，快點(diǎn)走吧?！?/br>
見簡寧怔怔坐在那里，他突然暴跳起來：“你還不肯放過他嗎？滾?。　标惒テ饳n案袋和信，重重摔到簡寧臉上：“滾??！”

57

搭乘凌晨的長途車，簡寧離開了醫(yī)院。

他走的時候，手術(shù)室的燈還沒有熄，簡寧不是不擔(dān)心，也不是不想等蘇宇青從手術(shù)室中出來，如果可能的話，他多想整夜、整夜守在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