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尸臭。

然而他握住了，卻再不肯松手。

握著那筋指骨，眼睜睜的看著，整具骷髏在失去了魂魄的支撐后，轟然倒塌，散落一地。

涉及了部族存亡的，如此重大的天祭，便這么輕而易舉的讓他打斷。

然而天之怒未現(xiàn)，山并沒有崩，海浪亦未涌上山頭。

唯獨(dú)，只唯獨(dú)他心頭牽記之人，從此離開了人間，再不得相見。

屏氣凝神等了一會兒，半點(diǎn)天災(zāi)的征兆都沒有，十八部族的長老們，終于集體的松了一口氣。

白長老被「不孝子」嚇得不輕，方才又使盡了靈力救助兒子，早已力竭暈了過去。

鷹族祭祀應(yīng)天雪認(rèn)為天祭兇地不宜療養(yǎng)，早已與另一族長一同，將白長老抬了回去。

于是這空曠的山頂，便只余下握著指骨，茫然發(fā)呆的白辰安，與他腳下，散落狼藉的一地白骨。

他蹲下，從頭骨，到肋骨，從脊椎，肘骨到脛骨，連同指骨，一根一根的，將所有的骨頭都拾了起來，放在那堆完好的衣裳上。

「臨晝，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原來當(dāng)年你帶我下山之時，說的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竟是真的?！?/br>
「可相識至今，你卻只字不提?！?/br>
「螭吻說天祭就在今日，那么是否你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從頭至尾，就不打算讓我知道這件事？」

「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

「是不是在你的心中，我始終都只是十五年前的小孩子？」

「是不是爹也好，jiejie也好，還有你，所有人都覺得我依然是沒長大的不能擔(dān)起宿命的小孩子？」

「如果這是我的宿命，我愿意自己承擔(dān)，不需要你，不需要你替我去死，我可以自己承擔(dān)?！?/br>
「你聽明白了嗎？臨晝，我不要你替我去死，我要你活著，活著?！?/br>
「聽到?jīng)]有，你要好好的活著，去抱你的美人也好，不能專心一志的對我沒關(guān)系，你不愛我也沒關(guān)系，但是臨晝，你不要死掉?！?/br>
「聽到了嗎？臨晝，你不要死掉?！?/br>
「你怎可輕而易舉的，就這么死在我的面前？」

淚水泉涌而出，一滴滴落在裹著骸骨的華服上，浸透了衣衫，將底下的骨頭，也一并的浸濕。

這具骸骨的主人還活著的時候，平生最舍不得的，便是見他哭。

「乖，辰安，你不要哭，你一哭，孤王的心會疼。」他總是這么說，帶著點(diǎn)淡淡的無奈的寵溺的語氣。

如今，他就這么抱著他嚎啕大哭，仿佛一生的眼淚都要流盡。

卻再沒有人，會撫著他的頭，低聲的安慰，溫柔的哄他。

夕陽漸沉，血一樣的映山紅開滿了沉默的群山，任他哭到聲嘶力竭，山風(fēng)寂寂，枯骨依舊不語。

第十七章

失魂落魄的抱著骸骨走下山，白辰安一語不發(fā)的在老父養(yǎng)傷的屋子前跪了下來。

白長老幾乎一被抬回來，就已恢復(fù)了意識，礙于其他長老的面子，到底要發(fā)落一下意圖「弒父」的不孝子，故而屋門緊閉，始終不曾開啟。

門關(guān)了三天，白辰安就在外面，整整跪了三天。

到第四天，白長老有些撐不住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所謂的「弒父」舉動，也不過是想救他心上人的幌子。

這孩子還小的時候，他就應(yīng)承了他祭主的身分，若不是那東皇擋著，只怕這會兒，想見這個兒子，都見不到。

何況他十四歲就離家，五年來聚少離多，自己都沒怎么教養(yǎng)看顧，若說這德行有虧，也是他這個老父未曾教導(dǎo)好。

跟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辰安這樣好的修道苗子，如今背上了「不孝」的罪名，按這族規(guī)，可是要?dú)ニ械男逓?，?qū)逐下山的?。?/br>
可憐他五年來，難得見到兒子幾面，就要被那幫老家伙逐下山了。

白長老的心里，真是難過極了。

正琢磨著怎生將那族規(guī)混過去，那邊早就心疼得不得了的白辰心就與丈夫一道使力，將跪在門口的弟弟拖進(jìn)了屋。

「爹??！你不要再生氣了，說來說去，這都是你不好，當(dāng)年若是認(rèn)了我做祭主，辰安今日，什么都會好好的?！拱壮叫牟粷M的抱怨。

「這祭主是能亂認(rèn)的嗎？」白長老胡子一吹，瞪直了眼，「你這丫頭說的什么話，辰安是老夫的兒子，你這丫頭難不成就是老夫撿來的女兒？」

「爹啊，你都說了辰安是你兒子，養(yǎng)不教，父之過，誰叫你十四歲就把他丟下山，你就不要生他的氣了啊！」

「誰說你爹我在生他的氣了，我是在擔(dān)心怎么應(yīng)付那十七個老頭子，這幫人若是請出了族規(guī)，你要老夫怎么辦？」

他一開口，白辰安才安下了心來，怯生生的抬頭，叫了一聲「爹」。

白長老瞪了他一眼，勉強(qiáng)「嗯」了一聲，隨后皺起眉頭，盯著兒子死活不肯松手的那包骨頭，「那打算抱著它一輩子？」

「爹，臨晝是祭主，祭祀完畢，天災(zāi)未至，他是救了十八部族的，請您與長老們商量一下，看在臨晝救了十八部族的分上，動用復(fù)生泉救他?！?/br>
「辰安，你當(dāng)知道，復(fù)生泉，需要修道者全部的靈力和未來的幾百年的壽命交換的，要很長的時間，且不一定能復(fù)生成功。」

「爹，這我知道，辰安愿意拿自己所有的靈力和余生來換?！?/br>
「你這不孝子，打算比你爹還先走不成。」

「爹，若沒有臨晝，兒子早已不在人世了?！?/br>
「罷了，罷了，爹去試試，幫你說服其他的長老?！?/br>
在十八位族長的聯(lián)手施法下，白辰安把骸骨放進(jìn)山腰上的復(fù)生泉，日夜守在泉邊，等著臨晝復(fù)生。

光陰荏苒，轉(zhuǎn)眼三月過去，池水浸泡著瑩瑩白骨，波瀾不興，沒有絲毫的動靜。

老父jiejie，與童年玩伴，甚而不相識的族人，皆來探視，人人搖頭嘆息，「傳說中的生死人，rou白骨的復(fù)生泉，到底只是個傳說?！?/br>
白辰安卻依然不管不顧，只一逕兒癡癡的凝望著泉水，等待著奇跡的發(fā)生。

奇跡，始終都沒有出現(xiàn)。

白辰安等來的是，奉命下山的族人捎帶回來的關(guān)于東皇駕崩，朝政開始混亂，民眾開始恐慌的壞消息。

國不可一日無君，他既然堅信臨晝有朝一日會復(fù)生，自是不能讓人奪了他的皇位。

白辰安只能打起精神，匆匆下山，化形成臨晝的樣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