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甩在身后，消失在了庭院盡頭。

    東魂命人關(guān)上堂門，他背靠木椅，目視李仕明問道：“你剛才所說心懷不軌之人，指的是群真會，是么？”他眼中又有那股寒氣，看得李仕明手心發(fā)涼，半天才應(yīng)道：“……是?！?/br>
    “你知道多少群真會的事？”

    “只是道聽途說?！?/br>
    “說來聽聽?！?/br>
    李仕明躊躇片刻，答道：“群真會總舵主向天雕于圣祖523年創(chuàng)立群真會，至今已有三十五年整。這期間他運(yùn)籌帷幄，幫眾達(dá)到五十萬有余，從十八塢到三十六寨盡數(shù)都是他們的人，規(guī)模龐大不可小視?！?/br>
    “還有么？”

    “沒有了?！?/br>
    東魂微微一笑，對身旁的蕭無傷道：“你應(yīng)該跟那王掌柜學(xué)些手段，你打探半年的事，他一個月就打聽清楚了?！?/br>
    蕭無傷道：“是?！?/br>
    李仕明登時怔住了。東魂卻似沒看見，又問：“他可幫你探聽到四海萬神圖的下落？”李仕明用袖子點了點頭上的汗：“還沒有?！?/br>
    東魂眼中似有深意，緩聲道：“要是找到了，切記看管好……因為你還要用它換云小魚?！?/br>
    李仕明正要應(yīng)承，忽然心中猛地一凜，顫聲問道：“……國師大人難道已經(jīng)知道她的下落？”

    東魂沒有回答，蕭無傷卻道：“李大人，云姑娘現(xiàn)在群真會的手上，她還活著?！?/br>
    李仕明膝蓋一酸險些站不穩(wěn)，心中頓時如釋重負(fù)。東魂看在眼里，再未多問，只對李仕明道：“沒其他事了，你回去吧?！闭f完面露疲憊，閉上眼不再開口。

    云小魚找到了，這讓李仕明簡直欣喜若狂，四百多個日日夜夜的牽掛和思念終于等來了她的消息。他激動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在聽雨齋中來回走了得有百十來圈，心情才稍微平靜下來。

    李仕明見窗外天色已晚，這時才猛然想起了袁長志，飯也顧不上吃，出了聽雨齋徑直向袁長志府上趕去。

    他見到袁長志時，袁長志正站在院子里喝酒，卻不是拿碗喝，而是直接舉著個五六斤的酒壇子喝。他一手扶著酒壇，一手托著壇底，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半天也沒有停，比喝水還快。

    李仕明見狀嚇了一跳，上前就去奪那酒壇子，邊奪邊道：“袁將軍，不可！”他抱住酒壇連搶幾下都沒搶動，最后還是袁長志自己松開手，他一手抓著壇口，抹了把灑在臉上的酒，見是李仕明，問道：“李大人，你何時來的？我喝酒有何不可？”

    李仕明往壇子里一瞧，一壇子酒已經(jīng)見了底，忙道：“袁將軍，你心里不痛快也不用喝這么多酒，小醉怡情，大醉可就傷身了！”

    袁長志聽罷大笑道：“你看我像醉了么？”

    李仕明仔細(xì)瞧了瞧袁長志，見他雙目有神甚是精神，確實不像喝醉了。

    袁長志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放，對李仕明道：“走，咱們屋里說話?！?/br>
    兩人走進(jìn)室內(nèi)，袁長志拎起桌上的茶壺晃了晃，空空如也，于是道：“你坐著，我去燒水?！彼叱龇块g，過了一會兒提著壺?zé)崴貋恚€拿了兩個茶碗，給李仕明倒了一碗，說道：“找不到茶葉，就喝水吧。”

    李仕明想起王二之前的話，不禁問道：“你府中的下人呢？”

    袁長志道：“我把他們都打發(fā)走了，就留了個做飯的廚子?！?/br>
    李仕明環(huán)視四周，見房間里也甚是簡陋，他沉默不語，沉思片刻后對袁長志道：“袁將軍，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說國師大人派你出兵的事。我知道你對鎮(zhèn)壓百姓起義的事一直深有顧慮……”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看了看袁長志。因為之前在飛云閣中，東魂的話太不給袁長志留面子，李仕明猜想袁長志會為此惱火，所以才喝了那么些酒。

    誰想袁長志神色泰然，似并不以為意。

    李仕明便繼續(xù)道：“但國師大人所言不假，最近幾起動亂背后確實并非為民請愿那么簡單?！彼又銓⒆屚醵{(diào)查群真會之事，以及所查、未查、要查的，全都跟袁長志講了一遍。

    袁長志越聽神色越振奮，等李仕明說完，他目光炯炯對李仕明道：“李大人，其實你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想好，現(xiàn)在聽你這么一說我更十分肯定，明日我就去向國師大人請命出兵閩州！”

    袁長志如此痛快，倒讓李仕明一怔：“原來將軍早已心中有數(shù)，我剛才看將軍豪飲，還以為在為此事煩惱?！?/br>
    袁長志道：“不是煩惱，我是高興！”他“砰”的一拳砸在桌上，眼中似燃起一團(tuán)火：“既然不是為民請愿，我便再無顧慮。我忍余啟明、朱有貴他們幾個很久了，這回戰(zhàn)場上拿刀槍說話，我看他們還能狂到幾時！”

    翌日一早，袁長志向東魂請纓，東魂應(yīng)許。

    東魂下令由袁長志統(tǒng)領(lǐng)出兵，帶余啟明、成伯洞鎮(zhèn)壓閩州動亂。

    在袁長志要求下，東魂還同意將收編后的西陵士兵單編一隊精銳騎兵，由其直接率領(lǐng)，即命名為精騎營。而孫吳、褚云飛等當(dāng)初跟隨袁長志的一干將士盡數(shù)都在其中，這些人忠心赤膽，對袁長志忠心耿耿，自不必多說。

    三月下旬，袁長志整軍待發(fā)，四月他率軍六萬抵達(dá)閩州。

    接下來一個多月，袁長志的軍隊和群真在九坪和連山兩地連續(xù)幾次接戰(zhàn)，相互試探。

    袁長志調(diào)兵遣將運(yùn)籌帷幄，接連獲勝，群真會見形勢不好并不戀戰(zhàn)，反而一路后退。

    袁長志緊追不舍，追至鳳隘的伏虎崖時，群真會潛入伏虎崖至臥龍嶺之間的山谷中，袁長志率軍追至于此，忽然下令不追了。

    安南將軍成伯洞此時銳氣正盛，他認(rèn)為朝廷軍隊兵勢強(qiáng)大又居高守險，應(yīng)該繼續(xù)追擊，不給群真會喘息的機(jī)會。

    但袁長志對雙方兵力、士氣還有地形等條件進(jìn)行仔細(xì)分析后，認(rèn)為伏虎崖和臥龍嶺之間是連綿數(shù)百里的高山峻嶺地帶，兵力難以展開。他們對當(dāng)?shù)氐牡匦蔚貏莶皇?，不宜輕舉妄動。

    就這樣大軍在伏虎崖前的鳳隘駐扎，袁長志每日派兵偵查山谷中敵軍情況，連續(xù)數(shù)日按兵不動。

    此時已是五月底，進(jìn)入六月，閩州的天氣就開始熱了。眼見著天氣越來越熱，將士們身穿厚重盔甲天天地坐等，急性子的成伯洞再也坐不住，連找了袁長志幾回勸他進(jìn)攻，袁長志均不同意。

    這一日成伯洞又在袁長志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坐在軍帳中生悶氣，忽然帳子門簾一撩，余啟明進(jìn)來了。

    他見成伯洞面有慍色，微微一笑：“什么事讓成大人這么大火氣？”

    成伯洞見是余啟明，伸手請他坐下，說道：“余大人，我是著急！咱們到鳳隘已經(jīng)五日了，袁大人卻遲遲不肯追擊敵軍。你也知道打仗士氣很重要，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怕這樣耗下去，士氣會大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