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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不同的心情與旅程。 前時仲夏出發(fā),一路游山玩水,看盡大漠風光。及至到了邊城,又有蘇睿在城門口殷殷盼望,是何等的風花雪月。 今次輕車簡從,大漠飛雪連著漫天黃沙,可謂九死一生,只為阻住兒子一條路走到黑的野心。兩下相較,楚朝暉一顆心百轉千回。 李之方提早得了京中傳訊,聞說安國夫人選在此時蒞臨邊城,曉得只怕與自己手中這十萬將士脫不了干系。 常年駐守在外,李之方對京中形勢并不太明晰。江陰叛亂,很快又被肅清,連同江陰一帶的官員大幅度調動,他也只是從朝廷祇報上瞧了個大概。 以此推斷,安國夫人以千金之軀涉險,大約與這個有關。對她真正的來意,李之方也能猜到幾分。牽動去歲蘇睿的離世、剛回邊城時軍心的不穩(wěn),再想想如今藏身軍中的惡人,李之方心間沉甸甸一片,覺得肩頭的擔子有千鈞重。 得了先鋒的報信,李之方帶著二兒子迎出城門。瞧著那輛風塵仆仆的馬車一路行來,再瞧瞧這些日子邊城始終未停的大雪,回想起蘇睿喪儀上楚朝暉形銷骨立的身影,這血性漢子只覺得鼻端一酸,無端添了些悲壯。 李之方身后,不知何時烏壓壓立了一大片士兵,黑漆漆望不到頭。從城中趕來的人群還在陸續(xù)增多,無言地向前涌動,目光熱切而又尊崇。 得知龍虎大將軍的遺孀要來邊城,許多當年曾經(jīng)追隨過蘇睿的將士自發(fā)地隨著李之方,一直迎到了城門,都在駐足眺望那輛越行越近的馬車。 軍人們不懂得花言巧語,卻以實際行動訴說著自己最真摯的感情。他們默默地行著注目禮,表達對龍虎大將軍遺孀由衷的敬意。 十里長街,萬人空巷,無聲勝過有聲。整個邊城的士兵與子民似是都在這一刻約好,傾城而動。 羅綺遠遠瞧著這感人的一幕,眼眶第二次變得漉濕,握著馬韁的雙手禁不住微微顫抖。 臨近城門,楚朝暉在羅綺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重新立在邊城的土地上。 雪如鵝毛,不過短短的路程,楚朝暉黑色的大氅上就落滿了雪花,她搭著羅綺的手,撐住虛弱的身子,含笑望著大踏步走上前來的李之方。 第六百零九章 殊榮 楚朝暉望著大踏步迎上前來的李之方臉色一片平靜,再瞧著邊城無有異動,心間一陣前所未有的輕松,一路的艱辛此時都甘之如飴。 驀然瞧見李方之身后,那一大片在雪地里靜默肅立的將士,還有攜幼扶老的百姓,此時一個一個已然被鍍成了雪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卻那樣熱切。 這便是蘇睿曾經(jīng)帶領過的軍隊,這便是蘇睿曾經(jīng)保護過的子民。縱然丈夫已經(jīng)不在,可是在這些人眼中,他卻從未稍離。楚朝暉心間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人群無聲而動,呼啦啦往兩邊閃開,露出中間被白雪覆蓋的通道。待李之方與楚朝暉緩緩走過,人群又慢慢合攏,熱烈又激動地隨在后頭,一同往城內走去。 邊城經(jīng)過這幾年的整頓,如今秩序井然,因是大軍駐守之地,城內相對繁華,也有販賣吃食與布匹的店鋪,與荒涼的障日城不可同日而語。 去歲那一戰(zhàn)之后,邊疆形勢趨于穩(wěn)定,李之方命士兵屯田開荒,大軍基本上撤回了城內,只留了一小部分人駐扎在城外,時刻留意關外的動向。 如今,李之方征詢安國夫人的意見,問她是要留在城中,還是去往中軍大帳。 要談機密的事情,自然是在軍中更為妥當。楚朝暉不想留在這里擾民,況且更對蘇睿長年生活過的地方情有獨鐘。 她慎重對李之方說道:“自然是軍中妥當,還請將軍帶路,直接去往軍中,不必擾得百姓不寧?!?/br> 楚朝暉回身向身后百姓團團一揖,謝過大家的厚愛,重新登車來到軍中大帳。李之方請安國夫人上坐,自己抱拳行禮,請她接受邊城將士們的覲見。 楚朝暉側身避讓,真誠地說道:“將軍言重了。我一屆女流,不敢當此禮遇。今日蒙城中百姓雪中遠迎,已然受寵若驚,如何敢勞動軍中將士大禮參拜。請將軍傳令下去,大家的心意我已然心領,委實不敢接受這樣的殊榮?!?/br> 李之方往地上一跪,喚了稱呼。他慨然說道:“嫂夫人錯矣,昔時大將軍在這里與我等兄弟相稱。咱們大碗喝酒,大塊吃rou,是如何的快意恩仇恨。嫂夫人也曉得,這軍中將士,有多半是昔年隨著龍虎大將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他的遺孀到了軍營,于情于理,自然都該接受軍中最高的殊榮。” 帳下的軍官們聽得李之方說出大家的心聲,個個轟然叫好,一位朱姓將軍更是越眾而出,上前稟報:“駐守在此地的將士們方才不能迎到城門,已然萬分遺憾。此時聽說龍虎大將軍的夫人到了營中,都自發(fā)聚集在校場,等著向夫人致敬?!?/br> 軍中男兒最重情誼,聽著一句句發(fā)自肺腑的話語,瞧著一張張熱情洋溢的臉龐,楚朝暉眼中熱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涔涔而下。 李之方再三催請,與諸位將領陪著楚朝暉一起登上校場的點將臺,面對著下頭虎踞龍盤、鐵桶一般的兵營和那些昂揚振奮的戰(zhàn)士,楚朝暉心間一股熱流涌動。 簌簌風雪吹動楚朝暉身上黑色的大氅,高高立在臺上的她顯得格外嬌小與瘦弱。那位朱姓將領立在點將臺上振臂高呼:“兄弟們,咱們龍虎大將軍的夫人又來到了軍中?!?/br> 伴隨著他的呼聲,肅穆的士兵們面對楚朝暉也發(fā)出整齊劃一的歡呼。聲音如雷,響徹云天。然后這些士兵個個將刀劍舉過頭頂,向她致以最崇高的問候。 眼望這些熱血男兒,聽著他們響徹云天的呼喊,楚朝暉一時不曉得該如何答話。她怔怔地望著他們鋒利的刀劍映著雪光,聽著他們的昂揚與激奮,心間好似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慢慢生根發(fā)芽,又倏忽間長成參天大樹。 一年來的心如縞素好似突然驚醒,楚朝暉發(fā)現(xiàn)自己也像這些年輕的士兵,竟煥發(fā)了勃勃生機。 她開始大聲地開口回應,雖然聲音被風撕扯著,傳不了太遠,卻依然句句鏗鏘有力:“時隔幾年,我又重新立在邊城的土地上。大將軍雖然不在,咱們西霞軍中的精混英魄卻與天地同齊。蘇睿曾與你們親如兄弟,我也報著萬分的誠意,希望能與你們融為一體?!?/br> 回答她的,是臺上眾將與下頭士兵們再一次的歡聲如雷。那聲音直上九霄,震得胡楊樹上凝結的冰花大塊墜落。 從點將臺上下來,楚朝暉依然心潮澎湃,久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