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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片刻,甄夫人一錘定音,利通以十二萬銀子拍得珊瑚樹,當(dāng)場兌付了廣源的銀票。甄夫人清點無誤,命丫頭立刻遞至左邊柜面救急。 匯通與廣源,是揚州兩家最大的錢莊,匯通擠提以來,廣源絲毫不受影響,如今眾人見了廣源的銀票,自然吃了定心丸。 一上午的功夫,甄夫人那些箱籠總共拍出二百六十萬現(xiàn)銀,銀票全部拿到左邊兌付給依然排成長龍的人群。 眼瞅著右邊的柜臺人去樓空,只余了空蕩蕩的箱籠,甄夫人悵然間嘆了口氣,想起這半天自己粒米未進,先命丫頭斟碗茶來解渴。 夜幕漸漸降臨,排成長龍的隊伍終于開始縮減,人心已然大定。伙計們身后的錢匣子里,還余了薄薄一層的銀票,拿著賬簿粗粗一算,已然少有富余。 期間揚州郡守身微服來過兩回,瞅著擠成一鍋粥的匯通,唯有急得跳腳。 他名下還有百十萬的銀子,想要下屬們渾水摸魚,扮做普通百姓兌付?;镉嫵蛞怀蛎直銜缘脕砣?,那文書當(dāng)場被甄夫人授意,直接扔了出去。 待到金烏墜落,又是瓊?cè)A滿地,最后一位年輕人捧著手里五百兩的銀票,心滿意足立起身來,甄夫人也如釋重負。 錢匣子里還余區(qū)區(qū)三百多兩的銀票,后面散落著幾百兩的紋銀,便是此刻匯通錢莊的全部家當(dāng)。 昔日財大氣粗的錢莊落得如此下場,許多兌了銀子的人并未立刻離去,而是依然聚在匯通四周,抱著說不出的心情觀望。 甄夫人立起身來,皓腕籠過滑落鬢前的發(fā)絲,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向四周團團一福,聲音清越而明晰。 “各位鄉(xiāng)親父老,匯通錢莊打從今日始,便終結(jié)在我的手里。非是我甄氏經(jīng)營不善,而是胳膊擰不過大腿?!?/br> 見依舊有官府的人散在人群四周,想要蠢蠢欲動,甄夫人哪肯給他們機會,繼續(xù)說道:“當(dāng)朝的戶部尚書是鄙錢莊背后真正的東家,他卷走大部分錢款,卻不肯吐出來兌現(xiàn)。我散盡一生積蓄,才歸還了大家的血汗錢糧。只是代人受過,心間委實不忿,須向各位一一解說分明?!?/br> 此言一出,下面一片嘩然。揚州郡守一身青衣混在人群之中,聽得甄夫人如此不留情面,急得真跺腳。 甄夫人卻繼續(xù)慷慨激昂:“今日所償?shù)你y兩,全是千兩以下的散銀。至于那些個達官貴人們放在錢莊,想要以錢生錢的資本,便讓他們打了水漂。冤有頭債有主,該找誰便去找誰?!?/br> 將手一指藏匿在人群里的揚州郡守,甄夫人喊道:“大人,此間場面您從頭盡知,民婦說得對不對?” 被甄夫人教破行藏,郡守叫苦不迭。他素日不得民心,若不是皇城里錢唯真、劉本等人一力維護,根本不可能做穩(wěn)官位。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交易 江南的秋色美不勝收,最后一抹夕陽還未燃盡,天邊是濃墨重彩一般的晚霞。既似是旖旎盛開如火的江花,又是似一尾鳳凰展開妁妁其華的羽翼。 郡守大人立在匯通那株存活了百余年的老榆樹旁,被層層秋色渲染,卻沒有感受到一點溫暖的色澤。想到就要打了水漂的銀子,硬是品出些三九嚴寒冰冷徹骨的味道。 正自剜心般的疼痛,不防又被甄夫人當(dāng)場叫破行藏??な卮笕藷o所遁形,瞅著四周一道道含著戒備與敵意的目光,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赤裸裸剝了衣裳。 甄夫人早就放出話去,達官貴人的銀子一概不管,郡守大人出現(xiàn)在這里,無疑是想要混水摸魚。百姓們聯(lián)系到此前他曾多次替匯通錢莊擔(dān)保,果然官官相護,與錢唯真都是一丘之貉。 今日若不是甄夫人當(dāng)堂拍賣自家藏品,拿出個人私蓄償債,眾人必定血本無歸,那幾家當(dāng)鋪與銀樓的掌柜便是最好的人證。瞧瞧甄夫人弱質(zhì)芊芊的女子如此有情有義,再看一臉狡詐貪婪的郡守大人,下頭不由群情激昂。 眼得見犯了眾怒,郡守大人不吃眼前虧。他不敢多留,趕緊腳底抹油,由夾在人群中的侍衛(wèi)一路護送,匆匆離開了現(xiàn)場。 郡守大人思考再三,總覺得匯通錢莊像是撕開的一道缺口,深怕帶來決堤之勢。當(dāng)夜便修書一封,命人往皇城送信。 夜色如水,終于淹沒了最后的晚霞,喧鬧了一天的匯通錢莊大門依然敞開著,迎來了開業(yè)七年來最安靜的時刻。 甄夫人立在高高的門楣下,目送著一位又一位伙計黯然離去,水樣清冷的眸子里漸漸含了熱淚。 向他們一一道別,又婉拒了小丫頭再陪她一夜的提議,甄夫人只說自己的好姐妹馬上便會泒人來接。她平靜地關(guān)上了錢莊的大門,沿著水磨石的小徑孑孓徘徊,獨留自己一人在沉寂的夜色里。 重理菱花鏡,再梳朝云髻。甄夫人拿上好的螺子黛細細描畫出彎月如勾的柳眉,再拿朱砂在額間點一枚胭脂淚,盛妝的綺艷與那身獵獵的紅衣映出一代佳人的國色天香與卓爾不凡。 昨日的酒未喝盡,酒窖里散落著數(shù)十壇上好的竹葉青與汾酒,庫房里現(xiàn)堆著現(xiàn)成的火油,都被甄夫人零零散散潑在了匯通四周。 如墨的黑夜里,甄夫人一襲紅衣飄然若仙,安靜地躺在臥房大紅的龍鳳雙喜帳幔內(nèi),輕輕推倒了燈燭。輕柔的火舌瀲滟地飛舞,卷上輕柔的帳幔,又爬上臨窗的幕簾,最后吻上明紫色的承塵。絢麗的火焰如盛開的煙花,不多時便璀璨了夜空,將整個匯通錢莊都燃成明亮的燈燭。 據(jù)揚州城的老人們回憶,崇明八年的那場大火來得突兀而又詭異,幾乎是突然間便映紅了夜空,將匯通錢莊燒得片瓦不留。風(fēng)助火勢越燒越旺,臨近的居民們想要趕過去救助,一桶一桶的水根本澆不滅摻了火油的烈焰。 聞訊趕回來的伙計與丫頭都捶胸頓足,說道甄夫人等著她的友人來接,此時還未離去,必是隨著一場大火死去。 黃昏時叫破了揚州郡守的行藏,星夜便被人滅口。若說初時人們對甄夫人的指責(zé)尚持懷疑態(tài)度,待看到漫天飛揚的大火,揚州郡守?zé)o可辯駁地成為罪魁禍?zhǔn)住?/br> 事隔很多年后,當(dāng)?shù)厝艘廊挥浀贸缑靼四昴菆錾婕暗秸麄€江陰地區(qū)的動蕩。 匯通錢莊的覆滅與甄夫人的辭世都是導(dǎo)火索,那一場映紅了半個夜空的大火并未隨著匯通錢莊化為灰燼而偃旗息鼓,而是將揚州這把火直接燒到了皇城。 不過幾日的功夫,揚州郡守便以殺人與貪墨的雙重罪名鋃鐺入獄,成了江陰幫大廈傾覆的第一人。 緊接著便是江陰地區(qū)黑云壓頂,發(fā)生了翻天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