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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嬤嬤手腳十分麻利。并不要慕容泠久等,就著小丫頭遞上來的手巾拭了面,再將外頭帔子解去,便搭著她的手歸坐。 查覺到慕容泠手上冰涼,再瞅瞅她眼中深深的擔憂,費嬤嬤知是十指連心,咬咬哪個都痛。夫人這是關心則亂,滿滿牽掛著在江陰的子女。 憐惜地拍拍慕容泠的手,費嬤嬤先挑要緊的說,示意她放心:“夫人且容我喘口氣,再與您好生嘮一嘮江陰的情況。您先安穩(wěn)莫急,哥兒姐兒一切都好?!?/br> 慕容泠等得便是這句話,心間驀然一松,略顯蒼白的臉上才透出一絲紅暈,更親昵地挽住了費嬤嬤的手。 一路的舟車勞頓,費嬤嬤神色間添了些風霜,自嘲地笑道:“老婆子果真是老了,不過幾天的路程,腿腳便不靈光,渾身板得疼痛?!?/br> 陳府是讀書禮儀之家,費嬤嬤服侍過婆母,又對自己姐弟有照拂之恩,便算做慕容泠半個長輩。 待攜了費嬤嬤入座,慕容泠命小丫頭替費嬤嬤垂著脊背,反而恭恭敬敬向她行了半禮。又接了梅mama遞過來的茶,親自奉到她的手里。 費嬤嬤即熱且渴,也不矯情,坦然坐在了慕容泠的上首,飲了那杯溫得剛好的熟普解渴,兩人這才顧得上一番寒暄契闊。 早有隨著費嬤嬤一同進京的仆婦上前行禮,又遞上陳欣華的禮單。 大紅的禮單燙著金,比往年長著足有一倍。除去那幾十壇紹興花雕,還多了人參、燕窩、絲綢、肴rou之類,顯得豐盛而富足。 兩位崔府的管事mama含笑上來見禮,對慕容泠恭敬又熱絡:“我們太太說,禮輕情誼重。她親手腌了些雙黃的咸鴨蛋,送與閣老和夫人嘗個新鮮?!?/br> 望著那張張八月新桂一般燦爛的笑臉,慕容泠唯有含笑而對。她的指尖劃過長長的禮單,逗留在那兩壇高郵鴨蛋上頭,心間浮起諷刺的鄙夷,暗笑這些人情冷暖的淺薄。 陳欣華的婆婆崔氏娘家是高郵,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年年都送去了粘府與江陰太守府上。自己做為正頭的親家,長房長媳的娘家人,卻不曾見過一星半點。 曉得女兒難為,慕容泠從不在這些小事上在意。只是,崔府這前倨后恭的態(tài)度委實令人不喜。 昔年自己住在淮州,離得近便卻不曾吃到親家太太親手腌漬的鴨蛋。 如今丈夫連升三級,穩(wěn)做了閣老的位子,兩個兒子又同時在江陰一帶做官,女兒的身份水漲船高,崔府的態(tài)度便立時改變。 一壇一壇的咸鴨蛋舍近求遠,千千里迢迢來了京城。 曉得崔府有崔府的難處,不能與地方官抗衡。只是這般的行事,卻難與崔家百年旺族的名士身份匹配。 對昔年倉促之下安排陳欣華的姻緣,慕容泠又滋生了深深的悔意。 好歹如今崔笙已然漸漸退到幕后,府里真正的掌門人眼看著往女婿身上傾斜。青年人的行事不似他祖輩、父輩那般薄涼,到有幾分骨氣與擔當,能替女兒和外孫擋風遮雨。 只為了替女兒做臉面,望著崔府里仆婦們?nèi)缁ǖ男δ?,慕容泠按捺著心間的不喜,只是娓娓道謝:“親家太太有心了,也難為你們大老遠跑這一趟”。 隨即命人打賞,梅mama極有眼力,直接拿了上等的封紅和錦緞布匹,樂得這幾個仆婦闔不攏嘴。待謝過了賞賜,慕容泠又留她們吃了杯茶,這才叫梅mama將人帶下去休息。 梅mama曉得自家主子有話與費嬤嬤說,忙著打發(fā)來人,向那打頭的仆婦略一彎腰,笑道:“您二位一路辛苦,請隨我下去歇息,再用些點心果品?!?/br> 這里崔府的仆婦們退去,梅mama才將房門輕輕闔上。只怕有只字片語落入旁人耳中,梅mama自己抱著針線簸籮守在了外頭。 瞧見房中再無旁人,慕容泠這才移到費嬤嬤身邊,握著她的手道:“我盼著江陰來人盼了好久,嬤嬤快與我說說,他們兄妹幾人可還安好?到底有什么事,要請您老人家走這一趟?” 慕容泠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顯見得極為迫切,恨不能將費嬤嬤心里的話立時便全掏出來,擺到自己面前。 兩個兒子到還好說,總有府衙官位可以護身,女兒周旋在那些個官夫人中間,簡直日夜叫人懸心。尤其想到稚齡的小外孫,慕容泠又是一陣牽腸掛肚。 費嬤嬤忙請她寬心,依舊沿用著舊時的稱呼:“夫人放心,如今的確一切安好。此次是因著情況特殊,老婆子才借著這個機會,自告奮勇走一趟皇城?!?/br> 將大致情形說過,先安了慕容泠的心,費嬤嬤曉得分寸,自然是先公后私。 將那些場面話一收,這才將容顏肅整,向慕容泠問道:“敢問閣老可在府上?老婆子是帶著二少爺?shù)姆愿狼皝?,有重要的事情面稟閣老,一刻也不能耽擱?!?/br> 慕容泠應道:“今日宮里修沐,閣老前一刻便回了府,如今正在書房里閱著公文。嬤嬤先安坐,我這便使人去請?!?/br> 自己陪了費嬤嬤坐著,慕容泠使人往前院傳話,請陳如峻立刻往正房敘話。 陳如峻見妻子那邊請得急,料做是為了揚州的來人。擱了手邊的公文回到正房,見是費嬤嬤在上首安坐,也是大吃一驚。 第三百九十七章 玄機 陳如峻氣質(zhì)儒雅,添了些從前在家時少見的威儀。 見費嬤嬤在坐,他不顧自己已是當朝閣老的身份,對著昔日府中宛若長輩的忠仆,也是深深一揖。 費嬤嬤慌忙側身避讓,瞧著陳如峻的鬢角上又添了白發(fā),知道他為著國事費心cao勞,心下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曉得如今不是寒暄的時候,費嬤嬤收斂了情緒,只向慕容泠說道:“老婆子依著二少爺?shù)姆愿佬惺拢袝乓瑢懡o閣老,斗膽借夫人筆墨一用?!?/br> 費嬤嬤佝僂著身子緊走幾步坐在慕容泠的書案前,待要伸手磨墨,陳如峻哪里舍得這如慈母一般的老人親自動手,早已搶先一步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半舊的端硯里汪著磨好的濃墨,慕容泠將筆洗上擱的那只紫狼毫飽蘸墨汁,遞到費嬤嬤手上。 費嬤嬤下筆仔細,一筆一劃寫得認真,摒心靜氣間默寫了足足一大張紙。 年勞體弱,費嬤嬤的腕力已然不足。瞧著最后那幾筆竟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跡,老人家擱筆而笑:“果真是老了,連字都寫不平整?!?/br> 將墨跡吹干,費嬤嬤從頭到尾順了一遍,瞧著毫無錯處,這才把紙慎重遞到陳如峻手上:“閣老,這是二少爺千叮嚀萬囑咐,說是十萬火急的要務。老婆子僥幸,這一路行來,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