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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兩日,七年下來,她自己已不往這上面留心。 前世里的除夕夜宴,孟昭儀并不知道自己有孕,而是過幾日聽聞了皇祖母的噩耗,哭暈在壽康宮的時候,被診出了喜脈。 前世里對這兩位昭儀不喜,好多事情全然不記得,如今卻是有些破碎的記憶穿連成串,愈加清晰。 父皇是當年皇祖父欽點的探花郎,人才出眾,妙筆生花。 高中之后被人簇擁著錦衣街行,引動京城無數(shù)閨閣女兒來看,那一日曾有擲果盈車的美譽。 母后當時貴為公主,自然不便拋頭露面,她隱身茶樓的雅間里,看到了當年的探花郎。 母后瞧中了探花郎的豐神秀貌,卻并沒有立時被這個人打動,而是回宮后便要了父皇的考卷來看??季碜肿种榄^滿腹錦繡,全是治國的大論,母后這才有了下嫁的打算。 皇祖父卻不允,他要為兩個女兒挑天下最好的兒郎,不允母后憑著一面之緣就打算了終身,立意要女兒再看上一看。 父皇并不知道皇祖父的打算,他從翰林院編修做起,憑著勤奮務實與滿腹經緯很快脫穎而出,短短兩年就進了戶部,皇祖父這才肯定母后的眼光不錯。 親自為小女兒賜了婚,在大女兒的家宅近處建了第二座公主府,母后下嫁當年的探花郎,這在當年是一樁美談,也是多少寒門學子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想。 不得不說,皇祖父將兩位公主嫁得極好,最初的幾年,蘇府沒有側妃,侍郎府更沒有侍妾,并非兩位公主仗著身份不依,實在是這兩對都好到蜜里調油,眼里容不得別人。 蘇府的側妃與宮里兩位昭儀都是皇祖父駕崩的前幾日,由皇祖母做主,倉促之間賞下來的。 姨夫與父皇堅辭過,母后與姨母也求過皇祖母,皇祖母只問了一句:“你們要今日禪位的場面以后再重來一次?” 皇祖母必然是知情的,才支持皇祖父的選擇,把皇位傳給父親。 母后吶吶無言,那時姨母膝下有蘇暮寒,母后眼前卻只有自己跟meimei阿蕙,皇祖母心知這禪位之舉不妥,只是沒有別的辦法. 看到母后跟前只有這兩個女兒,如何肯百年之后再讓父皇與母后受今日之累,給自己女兒房里添人,這大概也是絕無僅有了。 皇祖父去世的時候,母后其實已經有了身孕,不過時日尚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才有日后的三弟阿芃。 崇明七年,母后膝下三弟已經長成,即占長又占嫡,而且對徐昭儀所出的阿萱視如己出,沒有不允孟昭儀生子的道理。 慕容薇想不出前世的孟昭儀小產究竟是傷心過度還是母后的手筆。 她遙望著上座的母后,有那么片刻的恍惚,是自己錯想了母后,還是當年真由母后出手?(。) 第七十七章 江山 無論哪朝哪代,后宮一向是錯綜復雜的地方??v然西霞的主子只有這么幾位,依然叫人摸不到頭緒。 慕容薇握著meimei柔軟的小手,看著眼前一片笙歌曼舞,心里有片刻的彷徨。如果當年不是母后出手,又會是誰容不下孟昭儀腹中的胎兒? 側殿的絲竹之聲悠揚地傳進來,伶人們得了賞賜,更撿了喜慶的來唱,隔著裊裊水音,又添了些許空靈。 慕容薇抿了一口嫣紅的果子酒,輕輕把玩著腕上一泓碧水般的玉手鐲,目光幽幽望向對面,在蘇暮寒青綠暗紋的錦袍衣擺上打了個轉。 最后一支曲子的尾音隨著太后娘娘的起身散盡,歌罷酒消,佳節(jié)方才拉開帷幕,一家人照舊是要陪著太后娘娘圍坐在寢殿的火盆邊守歲。 蘇府的兩位側妃極有眼色,她們身份不夠,自然不便再隨著眾人回去守歲。既已拜過了舊主,便不在眾人眼前晃悠。 兩人對望一眼,明白彼此的心意。辛側妃便攜了杜側妃的手,含笑向眾人行禮:“婢妾二人想去恭賀一聲昭儀娘娘,這便告退?!?/br> 徐昭儀是與她們一時的舊人,也隨后向眾人行禮,說道:“臣妾與兩位meimei一起,也去賀孟昭儀一聲,添些喜氣。” “都去,你們一起去”,皇太后左手搭著白嬤嬤的胳膊,右手向外一揮,顯得十分歡喜:“你們都去賀她一聲,也不枉相處多年的情誼?!?/br> 三人含笑行了禮,避在一側,恭送太后娘娘起駕。 待太后娘娘鑾駕走遠,徐昭儀又彎下身子,囑咐了慕容萱幾句,要宮人送他先回去,這才挽了兩位側妃的手,一路說說笑笑往孟昭儀居住的長春宮走去。 墨玉方磚鋪成的甬道上,望著隨在姨母身后,步履從容向外走去的蘇暮寒,慕容薇忽然開口相喚。 嬌嬌媚媚的聲音飄散在夜風中,一如往日那般的綿軟。 “表哥,這個時辰守歲還太早,皇祖母跟前有母后與姨母陪著,咱們便不去湊趣,爬到假山石上去放煙花好不好?”,嬌柔的聲音如煙絲醉軟,一點一點蕩在蘇暮寒的心間。 望著人面桃花一般嫵媚的表妹,蘇暮寒不想拒絕,卻狠心咬了咬牙。陪著表妹放煙花固然好,可是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江山與美人,孰重孰輕,看不見的天平在蘇暮寒心間不停地波動,終于堅定地向江山一邊傾斜。 有了江山,何懼沒有美人相伴。 “阿薇,咱們先去陪皇祖母,等皇祖母安歇了,我再陪你放煙花。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蘇暮寒頎長的身姿在一排搖曳的紫穗木宮燈下,明亮而溫暖,溫潤如玉的面龐上含著寵溺與包容的笑,向慕容薇伸出手來。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本是比喻最毒不過婦人心,不知怎得,望著翩然如畫的少年,慕容薇竟想起這兩句俚語。 毒如蛇蝎,又怎能毒得過眼前人的口蜜腹劍。 也曾想過,這一世的蘇暮寒或許會變,多年的親情,有多少仇恨也該隨風化解。原來并沒有,慕容薇急著想阻止他重蹈上一世的舊路,他卻迫不及待,一定要走回去。 慕容薇沉著一張素若秋霜的臉,淡淡垂下眼瞼,沒有去挽向自己伸來的手,而是撫袖與他擦肩而過。 蘇暮寒在原地頓了頓,有那么片刻的猶豫,想追上前去,卻又依然堅定地轉過頭,隨上了母親的腳步。 眾人簇擁著皇太后再回到暖閣中,時辰已然不早。外殿里,早有火樹銀花綻放在幽深的夜空。 今日未熏香,幾盆臘梅插在青釉六棱掐絲琺瑯花斛中,散著陣陣幽香。 花房里送了應時的盆景,整個壽康宮內點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