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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心力,哪里還有工夫去想其他事情。這些記載其實非常龐雜瑣碎,講述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就他讀到的有承天君的某日見聞,有這塊土地過去的某段歷史,還有居于北方之森那些大妖曾宴請他參加慶典的事情……他并不覺得多么無聊,因為這就像是一面鏡子,而他透過其中看見了這世間與平日所見截然不同的一面。“因為我們誕生于這天地之間,所以只要這世道還存在一日,神祇就是不滅的,但這并非是說我們不會死去……”讀到這個地方,意識到這究竟在講什么東西,他精神一震,立即想要再繼續(xù)往下,但這古怪的文字戛然而止。他愣在原地,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想要再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不止是記載著文字的玉璧,連隧道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回想起入口處石碑上“切莫回首”四個字,他像是懂了什么,慢慢地收回手,強迫自己從這沒有下文的記載上收回注意力?;剡^神來他才注意到,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jīng)走完了這冗長曲折的山道,而位于盡頭的是和穆家劍祠相似的巨大洞窟,或許那里就是仿造這里而建。微暖和煦的微風(fēng)迎面吹拂,透亮的天光傾瀉而下,亮得他都有些睜不開眼,不得已抬起手臂遮擋。“終于有人來了嗎?”聽到有人說話,他放下遮擋強光的那只手,發(fā)現(xiàn)正前方有道被他忽略了的身影。不怪他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個人,只因為他的身軀居然是半透明的,站在那柔和的重重白光下,好似隔著重重輕紗,邊緣更加模糊,要人怎么都看不分明。待到薛止走近兩步,看清他的衣著,都到了喉嚨口的那些話突然就問不出來了。因為這個人看起來和穆離鴉描述中的承天君一模一樣。“你看起來很吃驚?!边@個人似乎很滿意于薛止的表現(xiàn),“是不是認(rèn)出我是誰了?”從薛止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蒼白的下頜線條,可就是這小半張臉,他的心中便逐漸升騰起怪異感。“你是承天君?”除開最初的一點詫異,他很快冷靜下來。從他們踏入這山間起就一直在呼喚他的應(yīng)該就是眼前這個“承天君”,雖說目前還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但穆弈煊總不會害他。“雖然很想說是,但我不是他?!边@人緩緩放下寬大的斗篷,露出一張和薛止肖似的清雋面龐,“不過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可以說我是他,因為他已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了?!?/br>看著這個人,薛止頓時明白那怪異感是從何而來,他們站在一處就仿佛攬鏡自照。這人的神情透著刻骨的悲傷,如泠泠流水一般傳給了他,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分不清這感情究竟是屬于誰的。“除了你,我是和他最相像的存在,而你此時還只是凡人,所以你叫我一聲承天君也沒有問題?!彼猿鞍愕匦α艘幌拢傲T了,這樣說我也沒什么好處。我是承天君分出來的一絲神魂,專程在此等待你的到來?!?/br>“等我?為什么?”對面的人影頷首,卻沒有說得更清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br>“什么考量?”薛止的神情還是淡淡的,看不出是信了他的說辭還是沒有,“我不喜歡有人和我賣關(guān)子?!?/br>而這與承天君面貌一致的殘影也沒有在意他的冷淡,“你不要急,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反倒是我有話要問你,你對外邊的人世有牽掛嗎?”“我有。”哪怕不知道這個問題背后有何深意,薛止仍舊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有牽掛?!?/br>這殘影盯著他看了好久,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訝異,半晌才繼續(xù)問道,“是給你起名‘止’的那孩子嗎?我看到了,你和他在一起,親昵得很?!?/br>“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薛止注視著那纖毫畢現(xiàn)的細(xì)小浮塵,“我鐘情何人,被何人牽絆,又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不會覺得很可悲嗎?”那人稍微靠近了一些,語氣中也帶上了一分蠱惑,但眼神冷得像冰,“身為神祇,只要你想便能夠掌管這片天地間所有生靈的命運。它們在你的手中不過是棋子,稍有不快就能輕松毀去。你為什么要甘于被這些渺小又虛妄的生靈所牽絆?”薛止巍然不動,他將這當(dāng)作默許,話語更加惡毒而不容情,“鐘情?過去的你可不會說這般可笑的話。牽絆得越多就越痛苦,了無牽掛才是你該走的道路,而他不過是你的絆腳石?!?/br>“騙人。”等到薛止終于做出回應(yīng),他的眼神仍舊清醒,半點都不為他所動,“你說的都不是真的?!?/br>“什么?”被他點出滿口胡言的人影嗤笑道,“你憑什么說我在騙人?我和他朝夕相處的時間比你這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多多了,你怎么敢說我在騙人?”“假使你真的和承天君朝夕相處過,你就更不該說出這樣的話?!?/br>薛止半閉上眼睛,好似正在組織語言,因此語速更加緩慢,“是,我不知道過去的他是怎樣的人,但他絕不是這樣的人?!?/br>“或許你說得對,牽絆越多便越多苦痛,但世上每個人都有牽絆,只有行尸走rou才不會痛苦?!?/br>“不知曉世間疾苦,要如何體恤蒼生?”他以為對面的人影還要說些什么刻薄話來反駁自己,但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我認(rèn)輸了?!蹦仟b獰的神情從這人影面上隱沒,變成了一種帶著點懷念的感慨,“不論過來多久,你都還是你,從未變過。”“是這樣嗎?”薛止隱約猜到了他的用意,接著就聽到他說,“我曾經(jīng)和你打了個賭,賭的是如今一無所知的你會怎樣回答這個問題。你昨日的答案與今日相差無幾,所以我認(rèn)輸了?!?/br>這飄忽的人影化作無數(shù)光暈,一點點沒入他的胸膛。這觸感有幾分涼,就和當(dāng)初鏡子的碎片扎入胸口一般,薛止驚詫地低下頭。“無情之人不值得托付,這是你教會我的。投生為凡人十?dāng)?shù)年,中間經(jīng)歷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就算只有很微弱的一點可能,我害怕你變成澤天君那樣的人。假如你真的了無牽掛,那么我寧可是在此灰飛煙滅,也不會將這份力量歸還于你身。”“至于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我口述了,都在你的記憶里?!?/br>又來了。待到最后一點光暈也消失在自己的身體內(nèi),薛止的意識被看不見的手撕扯著按進了深深的水底,怎樣都無力掙脫。最初那陣窒息的痛苦過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置身于冰天雪地的荒原之上。凜冽的寒風(fēng)將他的衣角吹得獵獵飛舞,鵝毛般的雪花幾乎讓他看不清前路,他循著記憶的指引踏出一步,停下之時身邊景物已然翻天覆地。朱漆牌坊的一側(cè)是風(fēng)雪凄迷的原野,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