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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客棧在隨州府的東南邊,而他們要找的人住在西邊,中間要走的路曲曲折折,幾乎貫穿大半個隨州府。這么遠的路,穆離鴉知道絕對不可能步行過去,便隨便挑了個客棧外頭攬生意的車夫,跟他講好價錢和要去的地方便和薛止一同上了車。薛止仍舊撐著從掌柜的那兒買來的舊雨傘,一直到上車,完全淋不到一點雨那會才慢慢地收了傘。車上空間本就不算大,他這樣的行為甚至惹得車夫側目,嘴里嘀嘀咕咕道,“看著年輕力壯的,淋點雨都不愿意,真是嬌貴。”薛止聽到了只當沒聽到,抖落傘上沾著的雨珠,靠著左邊的位置坐下,順帶伸手墊在穆離鴉的腦袋后面,生怕他因為行駛顛簸而磕著碰著哪里。穆離鴉靠著薛止散發(fā)著熱意的身子,艱難地和身體內的倦意做著斗爭。自打中了毒以后,他總是渾渾噩噩地,想要清醒地想會兒事情都難以做到,更不要提其他的。“請問先生怎么稱呼?”車夫聽到他是在和自己說話,直爽地笑了幾聲,“我姓林,周邊街坊都叫我林大。”穆離鴉看著車內那盞燈隨行駛的顛簸而晃蕩,看得久了自己都有幾分眼花繚亂,“林先生,您在這隨州府住了多少年了?”“我?”林大答得率直,“我從出生就是隨州人了,這么多年除了幾次趕車走得遠了些,基本都沒離開過?!?/br>“既然這樣,某能和先生打聽些事情么?”“你說,只要是我知道的就成了。”“也不算什么大事,”穆離鴉凝視著薛止那較常人來說更為深刻的輪廓,“十六年前,隨州府是否有一戶姓薛的人家被滅門?!?/br>“滅門?”林大吃了一驚。直覺可能有戲,穆離鴉繼續(xù)說,“是啊,滅門。不光是滅門,還放火燒光了這姓薛的人家的住宅,火光沖天,都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嗯?有聽說過嗎?”沒想到的是這車夫沉思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您記錯了吧,隨州府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案子?!?/br>“是嗎?”穆離鴉不信,“您再好好想想……”他不是不依不饒的性格,可連續(xù)從兩個人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他還是忍不住懷疑自己之前的全部認知。“真的沒有,按你說的,十六年前,那會我差不多都開始跑車了,每天什么大小事沒聽過。我雖然不是讀書的料,可腦子還算靈光,連小時候隔壁麻子偷了我一個燒餅都記得,真要發(fā)生這種案子我能不記得?”林大說得篤定,穆離鴉和薛止卻同時陷入了沉思。昨天夜里,他向那店小二打聽薛氏滅門案時得到的回答是從未聽過。那時他尚且可以用那店小二年幼不記事作為理由,可此刻在這胡子拉碴的車夫口中聽到,從未有這樣一戶人家在隨州府遇害又該如何解釋?兩個人都說沒聽十六年前薛氏滅門的慘案,那么背后的隱情究竟是什么?車一直在雨里走了好久,久到穆離鴉都快要徹底昏睡過去,林大的大嗓門便穿透了疲乏的霾云,喚起了一些他的精神。“就是這里了?!?/br>穆離鴉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前方黑洞洞的巷子口,看得出來好久的路要走,而林大說什么都不肯再往巷子里走。“為什么不進去?”“不進去,這里不能進去。您是外地來的有所不知,這南條巷不是什么好去處,天黑雨滑就更糟了?!?/br>“怎么說?”據(jù)他說,這一帶到了夜里時常有劫匪行兇,哪怕是官差派了人專門巡邏都不成。“好像是會些武功的,專門就趁著人經(jīng)過,從墻上跳下來割了喉嚨搶了錢財就跑,滑溜得很,跟泥鰍似的,想抓都抓不到。”說起要到巷子里頭去,林大連連擺手,“我上有老下有小,公子也稍稍為我考慮下吧?!?/br>“可某二人要去這巷子里找人,先生不能再通融通融?”興許是穆離鴉這滿面的病容打動了他,他稍稍松口,“只等半個時辰,再久了天黑了路不好走?!?/br>寒冷的冬雨嘩啦啦地下,四處都是氤氳起的霧氣,再遠一點的景物就難以看清。穆離鴉推開車門,呼出的氣都化作白霧。就在他要下車時,身旁的薛止將他重新按到座位上,“我一個人去就夠了,你在這里等我回來。”他抬眼看向薛止,薛止一手拿著那把和他格格不入的雪青小傘,一手提著自己寸步不離的佩劍,“外頭天冷,你和這位先生一同等我回來就好。”“你要說服我。”穆離鴉盯著他看,“總得給些好處吧?”這有些憊懶的笑把他們一同帶回了過去在穆家度過的那些歲月。“……好?!毙袆酉扔诶碇且郧?,薛止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這樣說。趁著車夫沒有回頭的功夫,在這無休止的雨聲中,薛止的慢慢地低下頭。帶著體溫的嘴唇擦過那個等待的人的額頭,“等我回來。”和穆離鴉告別以后,薛止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眼前的巷子,靴子踏在被水浸濕的青石板上,啪嗒啪嗒地響。他們要找的是一位當?shù)仡H有些名氣的石刻師傅,姓毛,據(jù)說性情有些乖戾,這么大年紀了也沒有成家,一個人在這南條巷的深處開了家石雕鋪子勉強糊口。他還記得當時穆離鴉特地問了究竟是哪一扇門,“可有什么好辨認的特征?比方說招牌什么的?!?/br>“等你到了你自然認得哪一戶是毛石匠?!贝鹪挼娜伺闹馗麄儽WC,這毛氏石雕鋪子好找得很,簡直就像是夜里打燈籠般顯眼,“那巷子又不長,隨便走兩步就到頭了,連盲人都能摸索著找上門去,找不到才稀奇了去?!?/br>他說得容易,但等薛止真的走入朦朦的雨幕里,只覺得這條雨巷長得仿佛沒有個盡頭,沿途一扇扇木門都閉得死死的,走了一會仿佛又覺得這里是上一刻曾見過的模樣,周而復始,怎么都看不到個盡頭。雨越下越大,都有些難以看清前方的道路,謹記著穆離鴉的囑托,薛止好好地打著從掌柜的那買來的緞子小傘。要是放在其他時候,雨下得這樣大,即使打著傘也會有些許飄起的雨珠濺在袖口褲腿上,而那把雪青色的緞子傘看著不大,打在手里又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心感,薛止這一路走來身上一丁點雨水都沒有沾到,干爽得都有些不像是走在這般天氣里的行人。前方幽幽的濕風吹來,他嗅覺比平常人要再敏銳一些,自然不會錯過雨水中似乎浸透了某種不一樣的氣味。有一些甜,又有一些像陳年的鐵銹。是血腥氣,認出這點后,他呼出一口溫暖的白氣,心中懸著的石頭竟然慢慢地落了下來。這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