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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他須得及時找到那東西。看夠了也該做正事了,他朝薛止伸手,“阿止,劍借我一用?!睂τ谀菛|西的所在之處,他已有了個大致。薛止沒有當即將佩劍遞給他,“我可以……”他想說自己可以代勞,還未說完嘴唇就被什么東西按住。是穆離鴉的手指。他的手不像那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上頭有一層粗糙的繭,薛止喉頭聳動了一下,挪開視線刻意不去看。“我來?!蹦码x鴉縮回手,不容辯駁地說,“破陣不是小事,輕則失魂總則喪命,我與這陣法背后之人算是同源,反噬起來不至于太兇險。”但你就不一樣了。領(lǐng)悟到他未出口的那層意思,缺了一魂一魄的薛止不再堅持,將自己佩劍交給了他,退到一旁。見他將自己說的話聽了進去,穆離鴉微微笑起來,“如果有哪里不對就立刻離開屋子。”無論如何他都不愿再次看到薛止倒在自己面前不省人事。薛止沒有再勉強,“我有分寸?!?/br>他解開昨夜薛止為他仔細纏在手腕上包扎的布條,露出那勉強結(jié)了層薄痂的傷口,然后毫不留情地撕開,將滲出的血細細地涂抹在劍刃上。“你不一定非要這樣做,應(yīng)該還有別的法子。”薛止最看不得他那傷痕累累的手腕,害怕他的手遲早有一天廢掉。“但是這把劍對你來說非比尋常?!彼稚蟿幼鳠o比認真,血落在劍上竟然沒有立刻滑落,“這樣是最穩(wěn)妥的?!?/br>薛止少的一魂一魄是由別的東西暫時填補,至于那東西究竟是什么……待到劍上染滿他的血,他提起劍,直向那座比他人還要高大的神龕劈去。他擅長鑄劍卻并不擅長使劍,可這幾年里需要他親自使劍的事情越來越多,不得已向薛止學(xué)了兩招。好在這把劍是他父親一生中最巔峰的杰作,也是穆家傳承這么多年里排得上號的神兵利器,哪怕在他這種人手中都不減半分神威。劍本身并未親自接觸到神龕,光是凌厲的劍氣就足以將神龕從正中央劈開。失去依靠的牌位嘩啦啦地跌落到地上,穆離鴉正要收劍,忽然就聽到了無比清脆的一聲響,是他在那陣局中聽見的那東西。“找到了?!彼驼Z道,湊上前去查看。就算靠封火墻隔了一隔,那飽含怨毒的火焰還是卷到了這處,不燃燒殆盡決不罷休。火光隔著暗沉沉的窗戶照進來,張牙舞爪地,就像是什么猙獰可怖的妖物。躺在那堆積灰牌位上頭的是塊方方正正、不過手掌大小的玉牌,即使是在黯淡的火光下也能看出這玉的成色極好,里邊像是有一汪寒潭流動似的。穆離鴉謹慎地沒有用手去碰,玉牌上頭雕著只頭上無角的長蟲,蜷曲著身子,像龍但絕對不是龍。興許吸納了太多陰氣和污穢的緣故,這長蟲竟然像是活過來一般,緩慢地甩了甩尾巴。這就是周家宗祠聚陰大陣的陣眼,也是他要找的那東西了。“阿止,往邊上靠一點,不要被波及到了?!彼酒鹕?,用劍尖對準了這塊被用作陣眼的玉牌。陰氣從這玉牌處起,繞祠堂一周,又最終匯聚了這個地方,滋養(yǎng)著上頭這條似龍非龍的妖物。劍尖觸碰到玉牌的一剎那,女人尖銳的叫喊使得他險些握不住劍,他穩(wěn)定心神,手中加重了力道,玉牌中沁出淡紅色汁水,就像是什么活物被扎傷了正在流血。“你這一生都不會再有朋友、親人,你會為你身邊每一個人帶來不幸,他們會厭棄你,遠離你,但你絕對不會提前死去,你要活著,活著折磨所有膽敢靠近你的人?!彼圃嘧R的甜膩嗓音,是個女人,很美的女人,貼著他的耳朵無比怨毒地說,“我詛咒你,詛咒所有身上流著你血的親眷,詛咒你們永生孤苦,不為人所愛!這詛咒永遠不會停歇,永遠!”他恍惚了一剎那,伴隨著垂死的慘叫,薛止的劍徹底貫穿了玉牌。作為陣眼的玉牌碎裂,這祠堂內(nèi)的風水格局便徹底崩塌。失去了方向的陰氣在半空中停滯了一晌,就猛地散開,朝著各個角落涌去,其中有一些順著他手腕上的傷口鉆了進去,啃噬著他的皮rou。“快走,這里要塌了?!?/br>是薛止在說話。裂成兩半的神龕劇烈地晃動,穆離鴉定睛再看,原來是他們腳下的土地正連帶著墻壁一同震顫。“阿止,你有沒有事?”他只想知道這個,知道薛止有沒有被那一瞬間迸發(fā)的陰氣牽連。這周家宗祠本是極好的風水,后來被人強行壓制,現(xiàn)在陣法崩潰,清越的悠長龍吟便透了出來,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幾乎要碎裂。他不知道薛止能不能聽見自己的話。他還在想那個女人的詛咒,詛咒他永生永世為身邊人帶來災(zāi)厄。想到這里,他禁不住笑起來。不是一直是這樣嗎?為身邊的人帶來災(zāi)厄。如果不是他的話,穆家也不會……只要薛止平安就好了。這樣的念頭壓過了一切,他靠手中的劍穩(wěn)住身形,剛要朝薛止走去,不堪重負的橫梁倒塌下來。到處都是火,炙熱的怨毒之火,將失去了玉牌庇佑的這間屋子徹底吞噬。“小心!”到底是習(xí)武之人,薛止的反應(yīng)不知道比他快了多少,一把將他扯過來,身子順勢轉(zhuǎn)了個方向。燃燒著的房梁堪堪擦著薛止的后背砸在地磚上迸射出無數(shù)飛濺的火星,薛止連吭都不吭一聲,硬生生扛了下來。眼見大火已徹底席卷了這里,薛止拉著他的就朝門外奔走。不知是不是殘留的邪物作祟,房門緊緊閉合,薛止抬腳踹了兩下都沒能踹開門??粗鴵u搖欲墜的屋頂和愈發(fā)猖獗的火勢,那層陰戾的血色再度在他的眼中蔓延。他因兒時遭遇缺了一魂一魄,而作為替代填補進來的不是別的,正是從阿鼻地獄深處召來的惡鬼,久而久之他已經(jīng)難以分辨那些時刻煎熬內(nèi)心的欲望是否是出于自身意愿。“差點忘了要還你了?!蹦码x鴉的臉色還是難看,可人總算清醒過來不再恍惚,看出薛止在為何而苦惱,他便將手中寶劍歸還。薛止拿回自己的劍,感受著那多年不變的重量,心中叢生的雜念總算稍稍平靜了一些。從他家破人亡被帶到穆家的那一日起,這把劍就一直陪在他身邊,完全就是他的半條命,十多年來除了那一個人,其余人連碰一下都不可能。他換了個趁手的姿勢,朝著緊閉的門縫挑去。不愧是出自江州穆氏的神兵利器,世間少有它斬不斷的邪物,先前怎么踹都踹不開的房門被直接破開,他們也得以再度回到天井中。“你剛剛怎么了?”這周氏宗祠攏共只有正門一處出口,也就是說他們?nèi)羰窍胍撋砭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