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位置，此時已空無一人。

剛才幾個釣魚的長者也都不見了身影。公園的湖邊，冷清得好像沒人去過。

董小姐盯著湖的方向，眼神驚異，許久，終于無奈地笑了一聲。

……原來這次釣魚，就是為了試探她。

鐘魚沒有回家，而是就近回到了公司。

由于是周末，除了個別需要加班的人，整個大廈都顯得空寂。

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坐在座位上。

伸手翻著電腦上的圖像，所有和董小姐有關(guān)的東西，一張一張點(diǎn)了“刪除”。

當(dāng)翻到那張商場合照的時候，鐘魚盯著那張笑著的臉看了很久。

董小姐的臉年輕貌美，透著對世界的自信。和記憶中的那張對世事漠不關(guān)心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如果不是那道傷疤，他絕不會把她和記憶中的母親聯(lián)系在一起。

印象中，他已經(jīng)給自己的母親劃上了標(biāo)簽：冷漠自私，怪異狠毒。

鐘魚看了良久，緩緩把鼠標(biāo)放在圖像上，點(diǎn)擊了“刪除”

只可惜，圖片可以刪除，記憶卻無法刪除。

過去不想面對的一幕幕，都涌現(xiàn)在腦海。

冰冷的石階上，鐘魚坐在那。手中拿著短刀，刀身鋒利閃著寒光。

這把刀是一個道士送給他的。

道士是個坑蒙拐騙的半桶水，但是他的這把刀卻是好刀。

他伸手在手腕上劃了一刀。血流了出來。

鐘魚靜靜看著血液流淌，手腕麻中帶痛。

從外面歸來的母親沖上前來，護(hù)住他的手，問：你在做什么！

鐘魚面無表情地抽出手，不去理會她。又在手腕劃了第二刀。

你這樣死不了！

她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傷害自己。

難道活著不好嗎？

他的母親語氣帶著斥責(zé)。

鐘魚一把推開她。語氣嚴(yán)厲：現(xiàn)在是在活著嗎？人不人鬼不鬼！與其禍害別人，不如自己了結(jié)。

在他再次劃向胳膊的時候，她搶過了刀，握在手中，鋒利的刀如同泥塑，在她手中緩緩變形，鐘魚大怒，一把奪了回來，兩人爭奪，爭執(zhí)中他用刀狠狠刺在了她的腿上，劃了狠狠一道。

恰恰那條腿是她昔日與人惡戰(zhàn)留的舊傷，如今再次被挑開。腿上頓時黑色血液彌漫，她疼的往后一退。

鐘魚從地上爬了起來。嘶喊道：我不是妖怪！不要這樣活著！

說完奔跑了出去。

她捂著流血的腿，這條腿重傷之后她養(yǎng)了近兩百年，沒想到被自己的兒子不偏不倚地刺上。

就算這條腿廢掉，她也不會讓他離開。

鐘魚沿著山林奔跑，想逃離卻找不到方向。面前的樹木花叢都像有了意識一樣，變得張牙舞爪。他恨透了眼前的一切。

她跟隨者他的足跡，一直追到湖邊。她的整個腿，已經(jīng)布滿了黑色的血液，地上沾到血漬的草木，都瞬時枯萎。

一直追到了湖邊，她一把扯住鐘魚，說道：我們回尨山，那是我曾經(jīng)的領(lǐng)地，里面所有生物都是我們的食物，我不會讓你挨餓！

鐘魚眼睛通紅，用力掙脫她的手，一把將她推入身后湖中。

你自己回吧！

她毫無防備地落入湖中，湖面瞬間騰起大片白煙，水像惡魔般包圍了她的身體，連著漆黑的頭發(fā)也一縷縷地被吞噬。

鐘魚看著她被湖水腐蝕的身體，由驚懼轉(zhuǎn)而變成對毀滅的麻木。對著湖中喊道：是你殺死了我父親，殺死所有人。

她說不出話來，修長的手伸在湖面上。皮膚脫落，露出鱗片。

岸上，鐘魚用撕心裂肺地聲音喊：我以后的人生，都不想和你有任何關(guān)系！

說完義無反顧地轉(zhuǎn)身，

留下身后被水吞噬的母親。

他抗拒回憶這段記憶，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對是錯。

一直以來，他都在說服自己，掉入水中的那個女人，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害死他整個家族的罪魁禍?zhǔn)住?/br>
在觸碰到她手心鱗片的那一刻，他確定了她的身份。

本以為自己會像先前那次，決絕地留她在水中，然而最終，卻是頭腦空白地將她拉到了岸上。

他不知道，這么做是出于對上次絕情的愧疚，還是因為經(jīng)歷了這些年，他對她的恨，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樣濃烈。

第36章1872年那幾年的事情

1872年，這一年，清王朝的同治皇帝迎娶了皇后。

表面上舉國歡慶，而實際上西方“蠻夷”入侵和漫長的沙俄戰(zhàn)爭令這個國家暗自籠罩在壓抑之下。

13歲的鐘子琪黯自蹲在母親姜氏的房門前，里面父親和母親在為是否讓他留學(xué)而爭論。他是第一批留學(xué)生計劃的一員，就要響應(yīng)李鴻章大人號召被送往國外學(xué)習(xí)知識。雖然會跑的汽車和會發(fā)光的燈讓他充滿好奇，可一想到要離開父親母親很多年，他心里就100個不愿意。他的年紀(jì)還不足以了解國家這項計劃的沉重和無奈。

大部分被選擇出來的孩童都是貧寒家境，在那個年代，去海洋的對面那個黃發(fā)碧眼的國家，艱險異常，大多數(shù)有背景的家庭都不愿讓自己的子孫去“冒險”，鐘子琪是個例外，他出生在殷實官宦之家，父親鐘啟，是個道臺。

而做出這個決定的，是他的母親姜氏。

子琪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他的母親堅持要把她送到那么遙遠(yuǎn)的地方。他一點(diǎn)都不想去。

房內(nèi)父親聲音充滿憐憫：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姜氏柔軟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送的遠(yuǎn)我才安心。

子琪聽著對話，眼睛就紅了。他闖進(jìn)門內(nèi)，跪在父母面前：我不想去留洋，想留在家侍奉父母親。

一向豁達(dá)的父親眼馬上紅了，輕輕拉起他，愛撫的摸著他的小腦袋。子琪轉(zhuǎn)臉看母親，他知道從小到大他的事情都是母親說了算，他希望母親能像父親一樣，留他在家。母親輕輕將他拉到自己臉前，聲音清冷卻溫柔：傻孩子，將來要做大事就要見大世面，留在父母身邊沒出息。

子琪抽噎：母親身體不好，我想在身邊照顧您。

母親輕輕抱他入懷，她很少抱他，但是這次他明顯感覺到，母親的身體異常冰冷，她說：好孩子，在外面多學(xué)些本事，將來有出息就是對我最大的孝順。讓你留學(xué)，是為你好。

子琪低頭，眼淚滴落在地上。

父親嘆了口氣。

子琪走的那天，一向臥床的姜氏佇立在府門前很久。

這一別，至少數(shù)年，姜氏看著他離開的方向，喃喃對丈夫說：希望他別覺得我狠心。

子琪一路上看著父母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知道母親對他的愛和期待一直都隱忍不發(fā)，和別的家庭不一樣，別人都是嚴(yán)父慈母，而子琪的父親慈愛寬容，母親則清冷嚴(yán)肅